过完了重阳节,郭大郎、李娘子夫妇的余货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开始收拾行李,准备启程。
沈韶光送了一大盒子花糕,“路上若错过打尖的食铺子,可以垫补垫补。”
李娘子看着那一盒子各式漂亮花糕,笑道:“我可舍不得路上垫补吃了。拿回家去,让他们也看看、尝尝这京里的东西。乡下地方可没这个。”毕竟在长安呆了这么些年,没走的时候成天惦记走,这会子真要走了,又念起它的好儿来。
“又不远,什么时候愿意回来逛,再回来逛就是了。”沈韶光始终带着点后世地球村时代的影子。
李娘子只道她是安慰,颇不舍地拉着她的手,“关键是,再不能有小娘子这样的好邻居了。”
沈韶光笑道:“可是有女、媳在身旁侍奉啊。一家子安安乐乐地住在一起,多好。”
听了这话,李娘子笑着点头,“可不就是图这一样儿?”
……
送走了前任租户,沈韶光便约请泥瓦匠和木工,开始装修新店面。在此之前,沈韶光也与旧店的房东谈好了开墙的事,并又多续了两年约。
如今店里收入多且稳定,虽又交房租,又装修,银钱上也并不为难。
装修不用琢磨节物节料、想方设法省钱,且有旧店做底子,两边连通起来,总要一致才好,所以也不用想什么新风格、新花样,这种装修再简单不过了。
粉刷得雪白的墙,上面装木搁板,放些花盆绿植和西市淘来的小零碎,什么陶土胡人、胡马,草编的雀鸟、牛角的乐器之类,回头再挂两幅画,调调儿就够了。
一式的原木色食案,地方够大,新店就不用装“面壁”的吧台了,旧店的保留原样儿——也许有人独酌,就喜欢这个样式呢?
地上铺胡毯地衣——原来旧店铺的是篾席,但用上才发现,不大经用,很快就有竹条子被踢了出来,若戳上客人的脚,那就麻烦了,而且篾席不好清理,沈韶光便把主要的地方铺了胡毯。这回干脆都统一换了。
胡毯这东西,可能是用骆驼毛、牛毛、羊毛之类混在一起编织的,深深浅浅的棕色中杂着些白,很粗的麻花纹理,有点类似后代的呢子,当然要粗得多。
别看是异域之物,其实并不很贵,跟有名的宣城红线毯没法比,便是长安本地的丝绒地衣也比不过,但铺在小酒肆中,也算不错了,况且整体颜色风格也搭得很。
厨房当然也扩大了,请泥瓦匠砌了薄墙,木匠做了木门,对大堂内留个传菜的窗口,向外开的窗户却是不动的。
最让沈韶光欢喜的是,新租店铺后院里就有一眼小井,这就不用出去挑水吃了,夏天又可以做各种“冰镇”小食。
至于后院房屋的装修,就更简单了。原本的李娘子就算个讲究人,那地上是铺了地砖的,又有房主配置的床榻和橱柜,沈韶光只把墙刷一刷,把破了的地砖补一补,配了合适的帐子铺盖,就能入住。
沈韶光和阿圆用大卧室和堂屋,小一点的退间是开往院子的门,正好给于三。
临搬家时,主持带着净清净慈等亲送出庵门,沈韶光恭恭敬敬地又给主持行了一礼。刚出宫时没个落脚的地方,圆觉师太不以自己清贫,不只收留,还多加厚待,沈韶光铭记于心。
圆觉师太对她慈祥一笑。
沈韶光笑道:“师太的饼经写完,请一定容儿拜读。”
圆觉师太和净清都笑起来,只净慈有些不高兴。原来一心算计着什么时候撺掇主持赶这贫女走,如今人自己走了,净慈心里倒不痛快起来。就譬如一个男人看不上女友,想分手,但女友先提了分手,这男人又觉得屈辱。
搬过来,又是一通打扫、收拾、安插,跑了两趟西市添置东西,如此又扰攘了好几日,天都有点冷了,才算彻底消停下来。
前面收了铺子,关了店门,沈韶光洗漱过,在屋里看了两页书,趿拉着鞋出来,指着院内厦子下挂的腊肉、猪腿并几种野味,对才洗漱回来的于三道:“这肉怎么还不红硬红硬的呢?”
于三进屋拿根竹签子出来,戳一戳,“小娘子莫要常来看了。让你看得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是……这怎么赖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