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曲的尾声,灯光渐变成幽暗。
容修一只手搭上麦架,聚光灯打在男人身上,鸦雀无声的会馆里,回荡着一个性感的嗓音。
没有伴奏,轻烟嗓就是绝美的乐器。
带着珍惜与爱怜,还有些许难以释怀的遗憾。
犹如倾诉一般的清唱:“他说他十九,如果重回那时候,我要给他极致的温柔,给他整夜的温柔,给他全部的全部的温柔——”
寂静之中,容修唇角勾起,微微一笑。
唇轻轻触碰在话筒上,他轻喃:“那年,他十九,他牵过我的手……”
男人一句渐远独白之后,全曲终了。
ferryno.6全场一片安静,舞台灯光彻底暗下。
紧接着,灯光再亮起,观众池“轰”地一声彻底爆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卧槽我差点哭了!”
“安可!安可!安可!”
全场金属礼。
歌迷们呐喊尖叫,这首歌太带动情绪了。
“我特么刚才就像傻子一样一会激动一会低落……”
“我靠啊我眼睛都湿了一滴也没有了”
“蓝瘦……”
是的,大家就像傻子一样,很多粉丝妹子也意识到了。
短短四分钟,从开头的姨母笑,到中间的疯狂尖叫、热烈摇摆扭动,听到最后,突然整个人都不好了。
直击心灵的旋律,像共情了一段故事。
他们都曾年少。
而,粉丝妹子们更在意这个——
“所以就是be?be吗?”
“应该是……”
“呜呜呜我以为是色那个色的歌,猝不及防我的心!”
“be啊,就是初恋,分开了。”
“那么幸福为什么分开?”
“是性了个福吧?”
“这是容哥写的?该不会是他的初恋吧?”
“不是《一个早晨》?他多少初恋啊?”
“我觉得好像是一个人?”
“?????”
“不知道,网上没有歌曲信息。”
“安可!安可!安可!”
这边,后援会的粉丝们还在热讨。
不知哪个区域带的头,突然全场歌迷嗨起来!
大家集体呼唤容修之前说的那句——
“onceagain!”
“onceagain!”
这下真控制不住局面了。
主题墙工作区的赵光韧紧迫感十足,着急忙慌地通知各区域的工作人员,立马整顿秩序。
容修和乐队兄弟们不能下舞台,这不是一次两次了。
浑身散发荷尔蒙的男人站在舞台边缘,前排的粉丝妹子捂着嘴,呼吸都快停止了,伸手想要碰一碰他的裤脚。
容修看向尖叫的浅金色方阵,那双眼睛像是在抚慰粉丝们。
他对话筒轻声:“今晚是我的朋友连煜、不朽自由的专场,我赖在舞台上太久了。”
“啊啊啊容修容修呜呜!”
容修无奈一笑:“要把舞台交给人家了,听话。”
“容修!容修!容修!”
“安可!安可!安可!”
容修眉目之间笼罩着几分疲惫:“净胡闹,嘉宾没有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安可!安可!安可!”
容修敛了笑容:“……”
苍木&赵光韧:“……”
混沌的歌迷池前方,退场的台阶已经被包围堵住了。
张南赵北被挤得身形不稳,眼底充满了杀气。
然而——
就在容修和粉丝们互动沟通时,原本应该快速收拾乐器的二哥,突然又弹奏了一连串的狂轰滥炸!
紧跟着,电吉他和鼓声就跟上了。
容修僵在舞台上。
兄弟们都喝了酒,容修还算清醒,但二哥完全就是人来疯,心情原因导致“酒不醉人人自醉”,而沈起幻和两只崽的酒量都不好……
于是,酒鬼们疯癫起来了,舞台上顿时重又席卷金属浪潮!
群魔乱舞,神志不清,狂欢乱叫。
台上台下疯成一片,歌迷们开始在观众池里玩火车……
容修差点骂出来,忍无可忍,对调度比出手势,他叫了保安。
后来,到底是怎么收场的,连容修也记不太清了,一怒之下酒精上头,他直接把崽崽从鼓凳上抱了起来。
这场“友情嘉宾”的演出就这么结束了。
二哥是被容修拦腰拖走的,dk乐队被保安互送下舞台。
容修则被容家四小包围,前后左右如同堡垒。
小渡家室内全场亢奋呐喊,不朽自由登台时经历了舞台风暴。
据说当晚大门外的马路上,都能听见炸裂的观众欢呼声。
登台之前就饮了酒,没喝完的酒还摆在桌上,兄弟们回到休息室,一齐先开了啤酒,干杯庆祝。
退了场,还近乎疯了一般,白翼和幻幻挨在一起,不插电扫出激烈的和弦。
一场激烈的现场之后,乐队男人们的情绪都不太对。
每个人都有宣泄情绪的方式和途径。
容修年少时,演出结束之后会和兄弟们去狂饮,把自己灌醉,以缓解不能出戏的情绪。
不过,如今他懂得克制,身体也不允许他过度饮酒。
二哥和以前一样,玩嗨了炸了现场,回来又猛灌了两听啤酒,扔下贝斯就跑去卫生间说要先撸一发。
沈起幻和两只崽躺在大沙发上,像被刚才的演出抽空了魂魄,浑身无力地瘫了下去。
顾劲臣从前台过来时,休息室里一片狼藉。
容修手里的啤酒只喝了两口,他慵懒斜倚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眼神恍惚地望向门口。
“我进来了。”劲臣站在门口道。
容修凝视他,目光却似没焦点:“近点。”
前边现场的摇滚乐涌进屋内,劲臣回手关了门。
沈起幻仰倒在沙发上,脱力般地抬了抬手,算是打了招呼。
冰灰嘟嘟囔囔:“顾大哥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隔壁休息室,不朽自由的鼓手是不是已经躺了?”
劲臣摇了下头:“隔壁大门紧闭。”
沈起幻手腕遮着天花板灯光:“下午时他发烧,我就觉得要够呛——替补乐队不稳定,其实特别的耽误事,也算是给我们的一个警告。”
容修捏着眼角鼻梁:“演唱会之前,都注意下自己的身体。”
“我比他年轻十三岁呢!”崽崽趴在沙发上,胳膊耷拉在地上,划船抡桨一样甩着鼓棒。
崽子还醉醺醺地扬言说,要去找那位鼓手前辈切磋,把对方拍死在沙滩上,替二叔一雪前耻,颇有一种“趁你病要你命”之感。
下了舞台的男人们,情绪都不太对,劲臣明显地察觉到那种变化。
容修尤其明显,他眼底泛着微红,似醉了酒,目光却不迷离,浑身散发侵略气息。
劲臣朝落地窗走来。
容修坐在沙发上,舞台上一幕倏地在脑中闪过,别扭之感不知从何处而来。
以前登台演出的时候,哪怕并非十分满意的作品,他也不会在意顾劲臣是不是正在现场观看。
可,今晚不一样。
如果不是因为唱了那首歌……
哪怕他刚下了舞台就喝酒压了压,却依然心口火热,情感汹涌而来,还隐隐有种不可名状的羞涩,稍带了儿恐慌。
创作罢了,没什么可避讳的。
尽管他这么暗示了自己。
容修叠着腿,坐在窗前沙发上,西装上衣扔在一旁,衬衫只扣了中间一颗扣,勾勒出明显胸肌轮廓,衣角撩开,露出结实的腹肌。
待劲臣走近了,他看清了影帝的脸。
容修避开视线,望向了窗外月色:“等小白回来,让张南送他返回医院,再住两天院,然后我们就回家。”
“嗯。”劲臣应他,走到他身前,按住了他正要饮的啤酒。
容修手一顿,舌尖轻碰了碰干燥的唇,抬眸盯住他。
顾劲臣:“是嘴馋,还是想醉?”
容修没应声,只眼底泛红,目不转睛凝视他。
四目相对中,影帝没夺走他的酒,手指勾缠在他粗粝的指尖,桃花招子像是散漫着雾气一样。
两人相对沉默片刻,澄澈的嗓音飘了一丝魅气,劲臣有些害羞又委婉地说:“要不要去……把演出服换下来?”
容修的眸光带着钩子,注视他半晌,唇角带着笑意:“我不想。”
劲臣挪半步上前,腿贴在他的膝上:“我想。”
容修心里很清楚,两人需要一点“单独相处”的空间,来具体谈一谈那首歌的事情。
不过,心里清不清楚是一码事,想不想去面对,是另外一码事。
也不是不想面对,主要是不敢(?)不,不对,不是不敢,少校先生怎么会不敢?
这当然不是怕老婆,这是尊重的大问题。
刚才他在舞台上都唱了什么,就算把开头ab段临场改了两句,也没能避免那种效果。
挡不了底版就是污的,再改都没用。
荤腔格外地重,沾着粗鄙的味儿。
轻狂,烈性,也痛快。
那就是当年的容修。
但影帝不在那个世界。
以致于不知该如何面对他,还没想好怎么说,自家乖孩子的好奇心还挺强的,如果他问,歌里唱的那些……
妈的,都怪老白……
容少校老脸一热,还没骂完,就在这时,休息室大门砰地一声。
“卧槽!差点儿摊上大事儿了!”
外面汹涌的朋克旋律涌进了屋内。
白翼推开门,扭头指了指前场的方向,“朋克啊!幸亏没叫咱家崽儿在连煜那个傻比身后当个打鼓的,刚才我听,吉他手差点翻车了,鼓也有点糊了啊……”
话没说完,一眼看见劲臣过来了,白翼扬着笑,就朝他飞奔而来。
“臣臣,刚才演出你看了嘛,表现好嘛……”
恍若重生的京城小伯顿,心情格外愉悦。
白翼朝落地窗这边跑来,离老远,俯冲上前,立马要给臣臣来个拥抱。
容修一伸胳膊,速度之快,没起身,手臂一勾揽住了劲臣。
那腰,一把掐。
稍一用力,把人带到身上……
猝不及防,劲臣没站稳,往后仰,坐在他腿上,背撞在他胸膛。
容修以臂护着怀里人,眉眼沾着嫌弃,警惕地盯着白翼,道:“远点儿,别乱碰。”
白翼举着胳膊,动作定格:“卧槽?庆祝一下啊大哥,连碰也不让碰了?你这是要搞周边垄断?”
劲臣僵硬地坐在容修身上:“?”
容修垂着眸子,死盯着白翼的手指:“你刚才撸过东西。”
白翼:“……”
劲臣坐得实实在在,生怕压到容修,立即想起身却未果。
容修手臂搂得他更紧:“不准。”
也不知是“不准碰”,还是“不准起”,这是和谁说的?
于是,臣臣和小白都没敢动。
后来就一直不敢动了……
白翼没动是因为心理阴影,这时张南赵北一起进了休息室。
两个强壮的硬汉一身迷彩服,直奔二哥而来,颇有一种要把他再关进去的架势。
劲臣也不敢乱动……
垂落在身侧的手指,还轻缠着容修手指,劲臣悄然勾起唇角。
……原来他那儿已经是这种反应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下舞台之后,还是看到他,或者在舞台上?
张南赵北侧身而立,站在沙发旁边,目视前方,听容修交代把白翼遣送回病房的事。
二哥坚强地表示,自己的身体没问题:“就算不住院,开演唱会也妥妥的,我从今晚开始就要练琴。”
容修瞟了他一眼,吓得白翼立马闭了嘴。
魔王表示:如果他想买一辆新车,就算装装样子,也要住两三天医院吧。
之后又交代了过些天录制专辑的行程,因为乐队集体去外地,所以张南不跟着也没事。
容修手臂搂着劲臣不放,对张南交代了多久,劲臣就在他身上坐了多久。
落地窗外月色浓,劲臣背着左手,不动声色地捻住了容修的指尖。
起初指尖轻摩,而后五指在暗处与容修十指相扣,又绕开纠缠,时不时握住他中指,又轻轻地磨挲。时松。时紧。
容修神色淡淡,单手支颐,看不出任何情绪。
劲臣两只指尖抵在他指缝间,一会用力往下按到指根,一会又轻攥箍上骨节。
过了会儿,又像是在容修的掌心中写字。
容修言语间时不时垂了眼眸,眉心微微地蹙着,语气不温不火。
忽然间,他唇角勾出了笑,快速地叮嘱完了,就让张南把二哥带回病房。
劲臣的确是写了字。
他牵着容修的手指,把玩不放,反反复复写的,都是那两个字——
十九。
——那年我十九,我牵过你的手。
白翼被“挷走了”遣送回医院之后,大休息室又安静下来。
倾尽全力的演出,大家都累坏了,向小宠和冰灰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一时半会回不了家。
沈起幻三听啤酒就喝吐了,这会儿正酒劲儿上头,在卫生间抠喉咙。
屋里只剩下两人,莫名陷入了一种怪异的沉默。
容修没再说话,一手支撑着太阳穴,似乎也沉睡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劲臣仍然坐在他腿上,靠在他胸膛,脊背酥麻,额头涔了细汗。
摇滚乐隐隐穿透大门,细腻,激亢,隐匿,犹如平静海底的暗涌。
感觉容修的反应不那么强烈了,劲臣侧眸,桃花眼尾看着他,下巴微扬贴近他耳朵:“先生不觉得,我们应该去聊一聊,您不想解释一下?”
容修身形微微移动,手臂揽着他,下颌轻搔在他颈间脉搏,吹进耳廓的热气似撩拨。
夜色里,两人交颈耳语。
容修道:“我不会,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没想好怎么聊。”
劲臣手臂勾住他脖子,低头吻他:“我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