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 肖瑾手里的茶盏掉落在地, 他目光冷冷地看着底下跪着的张睿,语气如常, 却又威压迫人:“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睿的后背已经汗湿一片,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那句十成十会令帝王动怒甚至暴虐的话。天子一怒, 血流成河,可是隐瞒不报,后果更严重啊!
“回陛下……祁县来报,柳姑娘……遭遇刺杀,所乘马车坠落河中, 生不见人, 死不见尸……”
张睿明明就跪在他面前,肖瑾却觉得他的声音好似从远方传来,听到她出事的那一刹那,肖瑾便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接着, 他便看到张睿惊恐的目光,
肖瑾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自己唇边全是血迹。
怒极攻心、气急吐血。
他却毫无察觉,也不在意。
“朕没事。备马。”肖瑾随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迹,擦在明黄的龙袍上, 面色冷凝地往外走去, “……朕要去找她。”
上一次见她,是在十天前。他趁着休沐日,
天不亮就往祁县赶,到了祁县,也不敢露面,只能躲进她隔壁的宅子里,透过院子上早就开凿的小孔,偷偷地看她几眼。
她坐在亭子里,庭春为她拿来了大氅,自从受过伤后,她的身子大不如前,秋风刚起,她就已经受不得凉了。
肖瑾当时便想,下一次去看她,要把宫里新上供的氅衣都给她带去。然而还没等到他再一次去看她,她便……不见了?
朕说过,上穷碧落下黄泉,朕也会找到你的!肖瑾面如滴墨,毅然决然。
宽阔的官道上,尘土飞扬。肖瑾御马扬鞭,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他什么都感觉不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到她身边,赶到她身边!
她一定在等着我,快一点,再快一点!
半日的路程,肖瑾带着人,硬是缩短了一半。最好的御马,到了祁县时,已经喘不过气。肖瑾从马上跌落,双腿已经没有知觉,张睿急忙扶住他。肖瑾却顾不得自己,强撑着站了起来。
那日拼死上前阻拦马车的侍卫叫李永,一见皇上阴沉的面,已经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却也不得不上前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说清楚。
那日刺客来得突然,姑娘坠河后,他们以最快的速度解决了刺客,立即便下河寻人。然而马车找到了,姑娘却不见踪影。
众人心头紧绷,但是不见踪影,也好过……寻到尸体。
李永派人继续一路沿河寻找姑娘踪迹,一边派人审问刺客。
那日的刺客中,绝大多数都死于侍卫之手,最终留了两个活口。侍卫们自己都快保不住命了,哪里会心慈手软,十八般的刑具一套套地上,那两个刺客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连牙齿都快敲光,想死都死不了,最后实在熬不过,交代出一条重要线索。
买他们行凶的人,曾给他们看过一个令牌---卫国公府的令牌。待到事情了结,不仅可以得到卫国公府大笔赏金,还能攀上卫国公府这条大船,他们才会派出这么多人手,想着做一票大的,谁知到最后竟落得如此损失惨重的下场。
肖瑾听着李永的汇报,眼底风暴一片。
卫国公府……
坐在一边的柳隽面无血色,听到卫国公府,眼中才有了一丝光亮,然而却是仇恨的光。
柳隽亲眼看到姐姐随着马车坠落河面,那一幕让他不由自主想起了过去种种,父亲、母亲、哥哥、嫂嫂、萱儿……一个个的,都是这样离开了他。
柳隽想起了之前见到的侯小妹,想起她对姐姐的敌意,怎么就这么巧,她一出现,姐姐就出事了?!
“是她!”柳隽捏着拳,眼底恨意迸发。
此时此刻,别说是舅舅了,哪怕是天王老子,肖瑾也决不会有所顾虑,当即吩咐,一路人沿着河流继续追寻皎月的踪迹,一路人返回京城调查卫国公府。
返京的人很快就回复消息:卫国公府的小姐本被关在庄子上反省,前几日却逃了出来,一路往祁县而来!
侯小妹!
肖瑾怎么也想不到,竟然会是自己从小疼爱的表妹!她何至于恨皎月如此?!
刘嬷嬷此时也顾不得谨言的规矩,姑娘都没了,她还替侯小妹遮掩什么!
“回陛下,老奴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还不快讲!”肖瑾怒道。
“侯姑娘她,自打见了我们姑娘第一面,便视姑娘为敌。陛下是男子,恐不知女儿家心事,老奴瞧着,侯姑娘怕是……怕是为了陛下,这才这般生恨姑娘。”
又是因为你!柳隽通红着眼睛,看向肖瑾。肖瑾心里一颤,竟不敢看柳隽的眼。
“朕会找到你姐姐的。”肖瑾丢下一句承诺,匆匆离去。
侯小妹被通缉了。
侯博雅知道这个消息,心里就知道大事不好,小妹究竟做了什么事,竟然让皇上如此震怒?!
卫国公急匆匆地进宫,与侯博雅在泰安殿外相遇,父子俩匆忙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
然而,父子俩这次却没能如愿见到皇上。陈寿面露为难地走了出来:“公爷,侯大人,二人还是先回去吧,皇上……不在宫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