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断半边伞骨的白伞看上去相当凄惨, 但有时候,残缺更加引人注目,听到倒塌声赶来的人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无缘无故倒塌的空楼, 而是举着伞站在雨中研究的那个人。
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衣裳, 黑色正装被雨水渗透后粘在他身上,凸显出这人的好身材, 那双漆黑的双眼中满是空虚, 像是一个看着小孩子玩闹的无聊大人, 奇怪的是,他的头发并没有完全湿透。
“那个先生”
沈希抬起头来,与此同时,身后的建筑因为雨水的冲刷滚落一块废墟,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
大叔将妻子小心推到身后,刚才的声音吓了他们一跳。
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
刚才他低着头还没有这么明显, 但就在这个人抬起头来并和他对视的时候, 大叔脑中的警铃在疯狂作响,这种感觉很奇妙, 但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上一次,还是在郊区遇到一个问路的女孩,那种感觉促使他匆忙离开,压根就没有停住一步,之后才知道那个女孩是跨界逃犯, 已经杀死了起码十个人的连环杀手。
那双漆黑的眼中带着明显的冷漠, 这是一个可怕的人, 是不是好人另说,但绝对是个相当危险的人。
“先生,那什么,你身后”
沈希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玻璃残片和石头废墟坍塌在一起,看上去确实是个大事件。
咔嚓一声惊雷落下,沈希微微眯起眼睛,他盯着那堆废墟,眼神中有些微妙。
大叔不再打算开口让他注意到自己。
还没等沈希做出回应,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举着有点滑稽的白伞穿过大叔的身边,直接离开。
看着沈希无视自己离开,大叔松了口气,这时候他才发觉伞早就被自己扔到了地上,他全身湿透,双腿在颤抖。
“亲爱的”
大叔勉强稳住身子,他捡起地上的伞,“报警。”
“喂沈希,你要找到信号源我查到了,但你要告诉我你在查谁。”
沈希举着伞消失在墙角,“太宰,有一个人逃走了,不对,他好像一直没有在这里,有幻觉系异能者干扰了我的感官。”
太宰治茫然的听着他的话,“你是去找人打架了吗有人逃走你不会直接挑了iic吧”
“注意周围的人,现在把那个人的位置告诉我。”
“所以他是谁”
沈希站稳身子,他微微瞥向右方,像是看到了什么东西,漆黑的双眼中无悲无喜,淡漠的让人不敢直视。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只下水道的老鼠。”
太宰治知道他是谁,地下组织死屋之鼠的头目,一个国际上的情报贩子,第一次接触这个人是在两年前,龙头战争,那可是一个相当可怕的战争,到处都是死人和枪战。
而给龙头战争发起者情报的就是他。
“沈希,你要一个人去找他吗等我去找你,我陪你一起去。”
沈希晃晃雨伞,“你不担心织田作吗”
“这不一样。”太宰治在另一边声音沉稳,“沈希,我当然担心织田作,但我也担心你,魔人费奥多尔在国际上享有盛名,他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我担心你会被骗。”
太宰治带着一点担忧,“那不是一只猫可以下口的老鼠。”
“我知道。”沈希继续往前走,“太宰,你曾经和我说过,如果遇到和你很像的人,千万不能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那是一只喜欢撒谎的老鼠。”
刚打算说他并没有和沈希说过这样的话,下一瞬间太宰治反应过来,这是四年后的他和沈希说的。
微微皱起眉来,太宰治还是开口了。
“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来吧。”沈希声音低哑,“只要你能说动森鸥外,毕竟你可是港黑的干部大人。”
太宰治噎了一下。
“你要放弃你的干部位置离开横滨去欧洲去俄国”沈希语速缓慢,但内容却异常的尖锐,就连太宰治都感觉有些招架不住。
沈希和以前的区别很明显,作为和他接触最多的太宰治相当清楚。
“怎么样都可以”在沉默了片刻后太宰治说道“不是你说的吗我渴望的只有意外和惊喜,至于是不是在港黑都不重要。”
沈希沉默了三秒钟,“我知道了。”
但是没有必要。
历史中的魔人不会死,历史中的森鸥外也不会有事,历史中的太宰治在织田作死后加入武装侦探社,已经完全乱套了,在他决定干扰的时候。
所有干扰的因素他都会一个个清除,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
挂断电话,沈希让手机放进外衣口袋,举着一把破伞穿过小巷,走到大路上,雨还在不断下着,路面上多出很多积水,车子你来我往,飞驰过去的时候溅起三米高的水花。
用雨伞挡住溅来的水渍,沈希顺着栏杆往前走。
“喵”
软软的猫叫声响起,沈希转头看向角落,熟悉的猫咪蹲在熟悉的雨伞下。
沈希走过去蹲在它面前,“猫妖。”
直接挨了一爪子,沈希也毫不在意,他将湿漉漉的手放在猫的额头上揉了揉,“你是打算阻止我吗”
猫顺着他的手臂爬到他的肩膀上,虽然看上去对他湿漉漉的肩膀有些嫌弃,但还是勉为其难的扒在上面,发出傲娇的指挥声。
沈希捡起地上的伞,带着肩膀上的猫往前走,一直到了空地,肩膀上的重量消失,沈希看着旁边的人将手中的雨伞递给他。
夏目漱石住着拐杖,右手举着雨伞。
“真是一个糟糕的天气呢,年轻人,你猜这雨还要下多久。”
沈希看着天空,这阴沉沉的天气已经持续了好久。
“或许等我想做的事情做完它就会天晴。”
夏目漱石微微将伞移开,“我很讨厌雨,但是,年轻人,即使我讨厌,这雨也是必须存在的,存在即合理。”
存在即合理
“我不会阻止你,事件的发生有自己的必然性,但是,年轻人,我或许可以和你说两句话。”
沈希看着他,“请说。”
“或许你所做的一切,才是导致结果的根本原因,谁都不知道意外会在什么时候发生,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沈希歪歪头,眼中没有丝毫动容。
他是一个相当自我不听劝告的人,任何人说的话都不足以动摇他,说好听了叫自信,说难听了叫固执,沈希的不在意和在意在某种程度是两个极端。
“我知道了。”
但是我不会听。
“年轻人”
“织田作之助的梦想是写小说,因为一个人告诉他,他可以书写一个人的人生,自此之后他不再杀人,那个人叫夏目漱石。”
夏目漱石愣了一下。
“所以,现在森鸥外因为他不杀人来将他作为棋子放在阴谋中心,并以他的生命作为棋局的基础,那么,夏目老师,对此你怎么想”
牺牲某个人换取更高的利益,这便是人类
织田作之助看着挂断电话后显得有些焦躁的太宰治。
“太宰”
太宰治闻言抬头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啊,抱歉,我感觉自己有点担心,沈希好像自己一个人找到了iic总部,似乎正在企图找到其他始作俑者。”
“是为了我吗”织田作之助有些奇怪,“但我和他不熟”
片刻后织田作之助像是反应过来,“太宰,他是为了你”
“我不知道。”太宰治趴在桌子上,眼中有些迷茫,“说实话突然有个人出现,说以后和你是朋友,并且还事事以你为中心,那种感觉,很可怕。”
“可怕”
太宰治叹了口气,“我有一种感觉,我很快就会陷入深渊中,被黑暗吞噬,再也无法出来。”
“你准备接受他”织田作之助迅速抓住重点。
“我要怎么和你说呢”太宰治喝了一口温开水,“我能够看透人类,不管是还是人性,所以我时常会觉得,活着没有意义,我找不到活下去的意义。”
所以会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但是我没办法看清楚他对我抱有的感情。”太宰治鸢色的眼中带着一点狼狈,“这个人冷漠的很,似乎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发生什么事情也冷静的过分,但是他为什么会对我特殊”
织田作之助想了一下,这才想起,太宰治只有18岁。
还是一个对情爱不算明朗的青年。
“需要这么纠结吗”织田作之助道“他喜欢你啊。”
太宰治震惊的看着织田作之助,“织田作,我好像出现幻听了,你刚才说什么”
“他喜欢你啊。”织田作之助看着他,“这不是很明显吗只对你一个人特殊,不就是喜欢吗”
“唉”太宰治有些无措的指着自己,“他喜欢我”
“太宰,你今年十八岁,不是八岁,我可不相信你看不出来。”
能不能看的出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相信这个事实,在他的认知中,沈希是一个不可能喜欢任何人的家伙,所以,他也在这个范畴中。
“这不是很好吗”织田作之助道“太宰,我一直担心你会自己一个人孤独的过一生,能够有一个人陪你,我还是很欣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