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想着,妻儿却不免凄惶,关大郎最后看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
整个亭州大地,似关大郎一般向亭州城进发的人,犹如蚂蚁般,被什么吸引着,从四面八方向亭州城迅速聚集。
亭州城外,一线天。
道旁忽地涌起一道烟尘,长长嘶鸣之后,李定勇勒了马,仰头看着两峰之间的窄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止住身后的部属,然后他打了个三长两短的呼哨。
蹄声自峰顶传来,不多时,杨四福便勒了马,出现在他眼前,笑着拱手道“李兄,看你回亭州回得这般快,想必事情定是顺利”
李定勇淡淡道“都是些命比草芥还贱的东西,给几袋黍,说几句话,便千恩万谢说什么信什么,有什么顺不顺利的。”
杨四福笑眯眯道“那是,李兄出马那还用说,只是不知届时会有多少流民前来先前姬军师不是说了么,这人数可不能太少,毕竟,都护府那三千黄金骑,”他比了一个盔甲的手势“可不是好对付的,人太少了,可顶不了什么用。”
李定勇瞥了他一眼“我自会向军师禀告。”
杨四福面上依旧笑眯眯的,看不出半分火气“好了好了,权当我多嘴,您办事有姬军师看着,定是妥帖的。”
他语气中不无艳羡,李定勇瞥他一眼,这杨氏兄弟难道还肖想得到军师这般的臂助当初兄长于军师可是有救命的恩情,后头乱局中又有过命的交情这杨氏兄弟还真以为军师这般的人是他们走在路边就能遇上的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看看他们有没有这样的好命
李定勇心中暗嘲过一番后,转而问道“城中呢”
杨四福却是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模样“李兄你放心吧,城南的老十里铺子、城门口的茶摊我大兄这几日盘了几十个铺子下来,在里面安插好了人手,只要流民一入城,届时必能借机行事。”
李定勇看了他一眼,几十个铺子心想这杨氏兄弟看来当真是下了决心,要跟着狠捞一笔了,想到都护府里边可能的财宝使女,李定勇心头火热,看着眼前的杨四福,竟难得也生出一丝艳羡。
可是军师早有吩咐,相比都护府的财货,寻着那姓陆的粮仓在何处,趁乱夺粮才是大事。
这一点,李成勇也是十分赞同的,经历了过去三载的动乱,能在一方立足,不也是因为及时站到了那位冯将军一边,有朝廷的粮草支援,才能招兵买马,叫人忌惮吗
他大兄定来的事情,李定勇就是再羡慕杨四福,也无可更改。
然后,李定勇道“哼,你别出什么岔子,我会再往四周看看,还有无遗漏的流民据点。”想到又要撒些米粮出去,李定勇的心也有些抽搐,但这是军师定下的计策,若一点点甜头都不给,如何确保这些流民真的相信亭州有粮
他恨恨道“这什么都护府最好多些存粮”
否则对不起他们这番辛苦
与此同时,亭州城中,刘府书房,几人正一脸愤愤“这陆小儿当真是不识抬举,我等唤他一声都护,他便真当自己是盘菜了竟敢叫我余家换防到径关呸做他的春秋大梦”
旁边另一人朝刘靖宇道“刘叔父,您身为兵曹,可否劝劝这位都护大人,非是我等不配合,而是换防并非易事,兵士的家安在了这儿,且那许多人马吃穿嚼用又如何是好”
“正是刘兄你身为兵曹,合该好好教训一下这姓陆的小儿先前安国公都没敢叫咱们换防”
“我先前同他说理,他却偏给我说抗狄大计,若是我敢违令,他便威胁直禀御前,这这这这简直不是讲道理 ”
几人越说越是一肚子气,换防一事,看起来只是换防,背后却是诸多利益,譬如朝廷能给什么资源支持,防守之地有没有其他产出陆膺倒好,上下嘴皮一八,便想空手套白狼,哪有这般容易之事
便在此时,一个消息直接送到刘靖宇手上,刘靖宇看完之后,原本蹙着眉头却是松了开来“如今倒是也不能全然小瞧这些盗匪,竟也颇有些手段啊。”
其余几人俱是一脸不解,刘靖宇微微一笑“几位放心吧,要不了多久,都护大人便没有心思管什么换防之事了。”
然后,他如此这般一说,对坐几人俱是拍桌大笑“对合该这位都护大人知道一下咱亭州如今的情形”
“没想到,杨李这两家盗匪竟也有些帮上忙的一日,他们还有些门道的,晓得如何拿捏都护府啊”
“哈,那库中可没有几粒米,那许多流民过来,最多支应几日,我看届时他陆膺怎么办”
最后,几人俱是看向刘靖宇,只见他微微一笑“诸位,咱们几户人家可不是什么孙林之姓,做不来这等隔岸观火的下作事。”
先前说话的余氏青年不由微微皱眉“那刘叔父的意思是”
刘靖宇眯了眯眼“自然是准备些粮,也去召集流民,煽风点火,让这火烧得更旺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