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平狠狠抹了一把眼睛, 瞳眸湿润。
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他和夫人这几年确定没生过孩子,所以小季时是他们六年前那个。
兜兜转转, 苏平相信了。
想到孩子瘦得跟柴火棍一样,衣服穿在身上空荡荡的,他这心就狠狠一揪。
苏平有好些年没外露过情绪, 今天是实在压制不住。
他呼吸紊乱, 每深吸一口气, 便带着心口那块肉揪地一疼
苏平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时,苏老爷子也沉默了,沧桑的面孔露出一丝感恩和庆幸。
没有人怀疑, 小季时不是他们六年前那个孩子,因为只有这个才能说通。
半晌后, 苏平声音沙哑, “我要感谢当初把他偷出来的那个人。”
何尝不是呢,
结合赵军的说法,孩子知道自己是偷来的,所以逃出来后到处寻找亲生父母。
苏平虽然难受, 有猜到他的孩子过得不好,但还是要求赵军把小季时最近几年的经历说出来。他想要多了解自己的孩子。
为什么他们孩子会养成这么瘦,身上没半点肉
先前他们以为孩子就三四岁的年纪,如今知道他已经六岁,他只要想想心中就闷闷地疼。
被收养,被拐卖, 一路逃出来找到他,赵军事无巨细,讲得清清楚楚。
听完后,苏平一个大男人都不忍心地撇过了头。
他更多的是心疼,而不是惊讶于亲儿子的小小年纪所显现出来的本事。
一直沉默的苏夫人忽然站起了身,脸颊上爬慢了泪水。
呜地一声,苏夫人捂着嘴,哭音沙哑,“孩子,我的孩子。”
她的举动将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要去找我的乖宝宝,”说完,苏夫人就跌跌撞撞往楼上跑去了。
苏平倏地起身,苏老爷子拦着他,叹了口气,“没事,让她缓缓吧,清醒了也好。”
他们都知道,苏夫人这些年封闭在自己的空间里,愧疚的情感每天都狠狠地剐着她的心,别人无论如何都将她救不出来。
只有她自己,只有小季时,才能救得了她。
能够醒来也好
错乱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苏平捂着眼睛迟迟没有松开手。
苏老爷子绷紧的背松了下来,他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对晚辈的心疼不比别人少。
赵军终于听出了名头。
其实赵军想一想,还是个六岁的孩子,能一路进到安市找他帮忙,恐怕也是遗传了苏家人的智商吧。
赵军对于苏家来说有恩,苏平他们是一定要好好感谢他的。所以他们强制赵军这些天就在苏家住了,后面的事,等他们想明白了再进行。
缓和情绪之后,楼上依然半晌没有声音,苏平有些坐不住了,频频看向楼梯处。毕竟是第一次真实地体会失而复得的感觉。
苏老爷子抖着手敲了敲拐杖,苏平转过头来,老爷子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既然孩子回来了,还有很多事要准备的,孩子这么瘦,明天的检查提前约一下,孩子的房间装修,孩子的衣服和玩具都要准备”
说着,苏老爷子呆不住了。
苏平充斥着悲伤的眼睛一亮,摸出手机就开始打电话。
小季时这些年落了许多营养,身上摸起来硬得硌人,苏平伸手牵着他的时候,小心翼翼地就怕伤了他。
脱了衣服洗澡,皮包骨,小小的一个孩子,皮肤和肉顺着骨架凹了进去,苏平一个手掌就能圈起他的大半个腰。
浴室里雾气氤氲,苏平替他脱衣服的动作一顿,作为一个大老爷们,那眼眶依然刷地一下就红了。
他狠狠地咬着牙才没心疼地哭出来。
小季时早就没有了羞耻感,手里抱着个下午刚买回来的小黄鸭,他乖巧地顺着小孩专用浴缸坐下,嘎吱嘎吱捏起手里的小黄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