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宁仪负隅顽抗, 表面虽然还算平静, 但心里早已掀起了巨浪。
按理说不能啊, 自己什么信息都没有泄露出去, 就算地毯式搜索,也不能这么快啊, 而且自己为什么刚好进这么一家饭店, 就能遇上付锐修, 这简直像魔法。
付锐修捏着他手腕,尾指攀着他的指骨,力量微微收紧, 算不上重, 但却是显而易见的强势, 甚至带了些威胁。
“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要跑出来, 你先想好措辞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不然”
宁仪看着付锐修森森然的模样,觉得下一句应当是要收拾他。
“我只是出来玩几个月而已,怕你不同意才没提前告诉你的。”宁仪试图挣开手腕上的桎梏, 然而在仅凭力气的基础上,相当不容易。
“而已”付锐修的脸此时沉如锅底, 像是掩藏在大海深处不知何时会卷起的风暴, 透着摧毁万物的威势,却又巧妙地拢在某一点亮光下,使其没那么容易爆发出来。
宁仪好歹和付锐修朝夕相处了小半年, 从没见过付锐修这种表情。
他好像真的生气了
而且是非常生气
如果宁仪是自己做错事被发现,那自然会心虚认错,但如果他认为自己有理有据被逼无奈,那绝对会抗争到底,不管对方的脸有多黑多臭,那也是没他有理。
宁仪组织着辩驳开脱的话,莫名有种还未穿书前和麒麟斗嘴的不真实的恍惚感。
宁仪正愣着神,人已经被付锐修半拖半扶地拉出了饭店,眼见着就要送上车。
身后的服务员稍稍悚了一下,显然联想到了什么情节,却又猛然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下,摸摸乍起的鸡皮疙瘩,回去继续工作了。
“啊”宁仪抵住车门,并不想进去,“我难道连这点自由都没了,我就是想一个人出来走走啊”
付锐修示意司机下车开门,自己则托着宁仪的身子不容抗拒地往里塞,声音像尖利的冰刃,尾音微哑,“你还理直气壮”
因为弯腰俯身的动作,付锐修的脸近在咫尺,宁仪想飞起一脚糊在他脸上,“我说的不对吗”
居然凶他
他这么想着,脚尖蠢蠢欲动,正好趁着脚还未落地腿弯曲起的优势可以快速敏捷地做到这一点。
但
宁仪的目光扫过付锐修因为凑近分毫毕现的脸。
眼底有着不容忽视的青黑,眉头倦怠地叠起,嘴角抿成一条细薄的直线,颜色淡白无光,周围的肌肉微带着向下的弧度。
宁仪移开目光,没有继续细看,他怕自己要是看到付锐修眼周多出一条细纹,自己说不定得嫌他老了。
只不过,以如今的他的状态来看,也实在说不上好,好像经过昨天一天,他昨天凌晨临走前还凝视着的那张俊颜就陡然老了好几岁。
错觉吧,可能是他眼花,或者付锐修没休息好。
宁仪本欲抬起的腿顿时没了动力,乖乖巧巧地任付锐修安顿好他的双腿,眨巴眼睛看着付锐修跟着进车里来。
轿车并未启动,还停留在饭店门口。
宁仪逡巡过一眼窗外,刚刚闪过的心疼内疚短暂性地被掩了下去,又迅速地恢复了活力。
“我东西还在公寓,我得回去拿。”宁仪心念一转,试图开车门。
付锐修拉住他的小臂,“我陪你去。”
宁仪动作一僵。
付锐修已经握着他的手打开了车门,像是根本不在意与他玩这种小游戏,也不介意这辆随手找来的普通轿车被儿戏一般上上下下,“你现在动作起来不方便,一个人肯定收拾的慢,我帮你会快一点。”
“不用,我一个人能收拾的来。”宁仪被这种仿佛被圈在怀中的姿势闹得有些不大自在,尽管是熟悉的气息和温度,但这其中似乎夹杂着不可忽视的危险信号,让他不得不往下缩了缩。
车门已开,付锐修也不催他下车,垂眸面无表情道“那你收拾,我旁观。”
宁仪一听这话,下意识气道“我一个人我怀着孕呢。”
如果只有他自己,那定然不会觉得辛苦委屈,但如果身边多了个惯常对他嘘寒问暖的,难免会产生惰性。
宁仪便是因为这事忽起的气性,也压根忘记刚刚是自己提出不让帮忙的,尽管自己的本意是让付锐修不要跟上来,好让他有机会逃跑。
因此,付锐修轻而易举地抓住宁仪主动递上的把柄,“刚刚不知道是谁说自己一个人收拾的来。”
宁仪意识到他话里的真实,猛然一噎,“我就是客气客气”
“那下车,一起去收拾行李回家。”付锐修的语调明显的轻快起来。
宁仪暗暗磨了磨后槽牙。
“我不想回家”宁仪恼怒地推开他,“我的旅行计划还没开始”
他回去了,小凤凰怎么办
空气中静默了半晌,付锐修低沉性质的嗓音才回荡开,“旅行计划很急吗非得现在”
宁仪原以为他一定会阻挠自己,自己连怎么再次回拒都想好了,只是万没想到对方开口是这么一句话。
宁仪看向付锐修垂下的眼角以及打在下眼睑上睫毛的阴影,不由自主地讷讷开口,“也不是”
毕竟还不满七个月,离生还有两个多月,自己只是担心变故所以未雨绸缪,提前跑出来了而已。
真要拖一拖的话,只要生以及生以后半个月身边没有人就可以了。
付锐修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角,深色的眼睛里却写满了已知。
“那先回家,等你想出来的时候,我们再商量。”
宁仪怀疑地眯起眼睛,等他回家了,他还有出来的机会吗那还不得把他看得更牢
瞧出宁仪的不信任,付锐修挑唇,神色冷然,语速缓慢,凝着寒霜,“我不是在跟你谈条件,宁仪。”
而是宽容地给出了一个可能。
宁仪敏锐地读出了他的未尽之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