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思宁气冲冲地对闻争噼里啪啦一通吼, 吼完发现人一句回应也没有, 跪在地上半晌不动, 看不清视线焦点落在哪里。
他心中咯噔一下, 慌乱从不断提速的心率向外蔓延。
“喂”北思宁忍无可忍地又喊了一声, 闻争忽然跳起来, 踉跄着朝躺在雪中的余晋冲过去。
“没死”北思宁烦躁地后退两步,让开一点位置“我把他弄晕了,人肯定没事,穿这么多一时半会儿也冻不死你干什么”
闻争手抖得像被电了, 按着余晋的颈侧,一时感觉不到脉搏是不是在跳。手指暂时麻痹是缺氧和急冻综合作用的结果,他来不及慢慢搓热,用鞋底狠狠碾过去。
下一秒, 整个人被北思宁提了起来。
“闻争”北思宁焦躁地喊他“没事了他活着, 你看我”
血液回流,闻争渐渐能听到声音。
落雪声,机器运转的轰鸣声, 空调暖气各种生活区产生的白噪音,一点点从他震动的骨膜穿进脑神经。
还有北思宁的声音。
他痉挛的手渐渐松开。
“听见了吗别发疯了, 我这不是唔。”
手上的人本来面对着他, 半跪着, 忽然一用力环住他的后背,脸埋在他胸口。
北思宁松开手,让他抱得更紧。
闻争掐着他后背的衣服, 掐得手指青白,痉挛,之后反噬似的涌上血色。他用了狠力勒着这个人,如果换个部位比如脖子,北思宁现在已经被掐死了。
某猫勒得胸口窒闷一片,反而不敢说话,不仅如此,他心跳得更快。
那不是什么感动或者肢体接触产生的正常生理反应,而是慌。
慌且疼。
“怎么了啊”北思宁声音发哑“行吧是我瞒你,要么你打我”
“你谁。”闻争忽然说话。
北思宁吓了一跳“什么谁”
“你跟我认识的一个朋友长得很像,但他跟猫没关系,绝不可能突然大变活人。啊,你们认识吗”闻争毫无感情地朗诵。
“”
闻争慢慢松开手,呼吸也趋近于正常,抬起头来时才能看见他眼周是红的。北思宁动了动喉结,没敢看自己的衣服前襟是不是湿了。
“把人抱起来,先下楼。”闻争撑了一把地面才站起来,晃了晃,冷漠地转身“送医院,别的待会儿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摸兜里的手机还在不在,给去报警了的柏霜打电话。
过了一会儿,警车和救护车先后到达,人来人往,闻争一直冷静应对。
刚才的失控像没发生过,北思宁想问也无从问起,只做个一步一动的提线木偶,卖卖力气,一路护送人到医院。
余晋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闻争让柏霜和邓璞玉先找个宾馆睡觉。
跨年之夜,他们本来好好地腻歪着,硬被自己薅到偏远地区,想来也挺对不住的。
但到底是很多年的朋友了,两人一直等到闻争看着没事了才走。
跨年还值班的医生很少,住院部的病人也不多。医生看闻争狼狈,看北思宁好看,专门开了间病房让他们休息。
雪下大了,月亮被云层半遮半掩地挡着,雪片纷飞。
闻争垂着眼睛,靠坐在一张病床上,半晌,出去倒热水的北思宁进来了。
北思宁这个人或者说这个猫精,天生就不像能给人端茶送水的。尤其他一身古装时。通身凛然的气质,出众到令人晃神的容貌,好像天生合该坐在龙椅上被八十八个小太监轮番伺候着。
此刻他双手捧着一杯水,小心翼翼地进来,大概以为眯着眼睛的闻争在睡觉,脚步更轻了。
“变回去。”闻争忽然开口,在寂静的房间里像一声炸雷,北思宁一个激灵,水洒了些出来。
他恼怒说“你没睡啊怎么动都不动一下,吓我一跳”
看吧,他总有理,永远对。
但是在这些拉拉杂杂的小毛病背后,是强大到令人心安的另一面。惊心动魄间,黑猫那道黑色的速度线像一道闪电,撕破了他阴霾的心境。
save 的咒语,人生中第一次得到了回应。
闻争鼻腔发酸。
“变回去。”他又说了一次。不满的猫精虽然炸了毛,看着很不乐意的样子,还是投降,闪身变回了健壮的大黑猫。
“上来。”闻争拍拍床,大黑一跃跳上去,找了个舒服且熟悉的姿势盘着趴下。闻争问“病房里有监控,你这样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