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梁亦然这么看着，郑欢欢竟然有种奇怪的心虚感。
但转念一想，她有什么可心虚的上大学对每个人来说都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她就应该做出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而不是为了别人委曲求全。
更何况那个人还不稀罕她的委屈求全。
这么想着，郑欢欢淡定了，她嗯了一声，“今天拿到答案，我估完分，觉得自己应该能上吴唐美术学院，之前合格证也考下来了，所以我准备把吴唐当成第一志愿。”
今年二月开始，郑欢欢天南海北的到处跑，就是为了参加各学校的艺考，不管怎么样，先把这些学校的合格证考下来再说。
因为那个时候的她已经决定好了要留在首都，所以对外地的学校都没什么热情。即使去考了，也只是想着给自己留条万不得已的后路，像吴唐美术学院，她报了三个专业的考试，最后就通过了一个，那个还是擦线通过的。
如果她全力以赴了，肯定不会是这么低的分数。
幸好她文化课考得不错，不然就她这擦边过的专业分数，最后很有可能被刷下来。
郑欢欢了解梁亦然，梁亦然也同样了解郑欢欢，只看她现在的样子，梁亦然就清楚的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决定，而郑欢欢做的决定，别人是没法更改的。
只是上大学而已，等学业结束了，她还会回来的。
梁亦然想这么安慰自己，但这话她自己听了都不信。
郑欢欢有自己的梦想和野心，脱离了自己之后，以她的性格和才华，她会很快投入到更广袤的天地中去。年少的时候，大家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不管天才还是普通人，都是坐在同一个教室中，苦恼着同样的知识和考试。
当束缚着他们的教育枷锁慢慢打开，有的人会一飞冲天，有的人则会慢慢沉淀。
还是高中生的时候，人们看不出来郑欢欢有多么厉害，顶多只会夸奖她是一个好学生，等她不再是学生、找到那群跟她志同道合的伙伴后，她的光芒才会彻底绽放出来。
吴唐是个好地方，那里艺术氛围浓厚，文化发展迅速，还有很多和欢欢差不多年纪的年轻人，吴唐这个不论千年前还是千年后、始终被各类艺术家和文学家青睐的城市，的确是非常好的一个起点。
如果她去了那里，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吧。
理智告诉她郑欢欢的决定没有错，可是情感让她的心浮在半空，失重、无措、没着没落。
“不会太远了吗”
首都和吴唐距离一千多公里，坐飞机都要两个多小时，虽然现在科技发展的很快，各种软件的诞生已经让人们感觉不到互相之间的距离。
但，一千多公里啊。
郑欢欢轻轻的笑了一下，“远点好啊，这样还能让我锻炼着独立，你不是一直都说，我自理能力太差了么，以后一个人在外打拼，我就能学着自己生活了。”
梁亦然抿了抿唇，“我是希望你独立。”但不是希望你离开我。
后半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郑欢欢慢慢站起了身，她走到玄关那里，换好拖鞋，然后又慢吞吞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困倦，听着不甚清晰。
“反正嘛，年轻的时候就是要多出去看看。”
“不然以后没机会了，可怎么办。”
啪哒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梁亦然仍然坐在沙发上，落地灯照着她的身子，却没有照到她的脸，昏暗的阴影中，梁亦然就这么枯坐了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以后，她站起来，无声的拧开对面那扇房门，郑欢欢入睡一向快，不到十分钟就能睡着，这次也不例外，梁亦然走进来的时候，她已经睡的非常熟了。
梁亦然进来以后，先去床头柜上找空调的遥控器，就像她想的那样，郑欢欢又把空调温度调的特别低，而且没有开睡眠模式。
把温度调高两度，又换成比较轻柔的睡眠模式以后，她走到书桌边上，把郑欢欢的东西都整理了一遍。
颜料分门别类的放好，再把画纸和画笔整理一遍，最后，她把上面沾着不明凝固物的数位板擦干净。
她的动作很轻，因为她已经这么做了很多年了，保证不会惊醒另一边睡得安稳的人。
每个艺术家都有很强的领地意识，明明他们的每一样东西都是随意扔在那里的，但别人要是碰了一下，就会遭到惨无人道的围攻，而且他们一定会说这么一句话：“不要乱碰我的东西，我放的好好的，你干嘛要拿走！”
……
郑欢欢也一样，房间都乱成猪窝了，她还觉得挺好。郑欢欢比别的艺术家更龟毛，臭毛病一大堆，而且不允许别人进入她的工作间，梁亦然倒是能进，但也不许碰那些东西，要是梁亦然想帮她整理，就只能在她睡着以后，不会被眼巴巴盯着的时候过来。
假如在郑欢欢醒着的时候过来，郑欢欢就会像个小尾巴一样紧紧追在她身后，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别盖上啊，一会儿我还要用呢……别别别这个不能扔！这不是废纸，这是我的灵感……那个也不能扔，那是我用完的笔，我已经对它有感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