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终于找到机会摆脱了刘贵妃躲进了地道,吕斐脚下一软跪坐在地上, 小脸上的惊慌慢慢变成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过了片刻, 他拖着身体,靠坐在了地道边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睁大了眼睛看着地道的一处发呆。
狭长而昏暗的通道,本该让人觉得可怕,然而身处其中的吕斐却觉只觉得无与伦比的安心。
“你们这群废物!居然连个孩子都看不好!快找!快——把他给我找出来!”
刘贵妃的声音透过石墙传了进来,在细长的通道理,晃晃悠悠地, 如同呜咽一般。与她的声音一同存在的,是杂乱的脚步声,宫人的翻找声,在这一片混乱中, 金铃碰撞的声音却尤为响亮。
那是驱邪铃。目的就是——驱除他身上的鬼怪。
吕斐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他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知道他还在睡觉,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急促而刺耳的铃声,一个穿着黄袍的男人站在他的床头, 一手猛烈地摇铃,虎目圆睁,狰狞地看着他。
他惊慌地坐起来, 才发现身边的一切都变了。
黄纸,黄纸,黄纸……
整座寝殿都被贴满了画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符纸,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是什么烧灼的味道,焦炭带着烟火的气味让人的喉咙发痒。
但这都不算什么,最让吕斐惊恐不已的是,那人摇着铃念了一串不知什么的咒语之后,把铃往身后一扔,一边呜呜呀呀地叫唤着,一边竟挥舞起了右手的木剑!
“你是谁来人啊!走开!给我走开!”
吕斐被这个男人慑住片刻,顿时叫喊起来,然后抱着被子往墙角缩。
然而他忘了一件事,昨天晚上给祖姑奶奶写完信之后,他就把木匣子放在了身边。
刚刚他起身的时候,木匣子刚好被被子盖住了,但现在他往后一躲,被子里的匣子就露了出来。
吕斐这下似乎回了些神,挣扎着坐起来想去抓那个木匣子,可谁知就因为这个举动,那个黄袍男人也注意到了那个原本毫不起眼的小木盒。
“呵!找到了!”还没等吕斐抱回木匣子,男人大喝一声,当下将桃木剑一旋,将木匣子骤然向上挑起,这木匣子本来就不重,被剑这么一甩,啪地就被挑飞出了床铺。“就是它了!”
吕斐根本来不及接,眼睁睁地看着平日里最宝贝的匣子就被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匣子本身就没有上锁,磕在地上,吧嗒一声,盒盖顿时掀了起来,而一张被整齐叠好的白纸,也飘飘悠悠地掉落在了地上。
——那是祖姑奶奶的信!
吕斐什么也顾不得了,爬下床就想捡起那张纸,然而他的动作却不算快,等他飞奔过去的时候,盒子和信都被人先捡了起来。
捡信的人正是金竹,他拿起了信,看也不看吕斐,而是谄笑着转手要递给身后的刘贵妃。
“把盒子还给我!还给我!”
吕斐猛地扑上去想要抢回金竹手上的匣子,然而以往还对他恭敬的宫人此刻早已是冷了脸,毫不留情地将他一把推倒在了地上。
吕斐痛得一瞬间溢出了眼泪,然而他根本没有管这些,他只记得这是祖姑奶奶给他写的信,绝对不能给刘贵妃看到!
他翻身起来要爬起来再去抢,却见刘贵妃皱了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挥手让金竹把信拿开:“给我做什么,去给方道长。”
她对吕斐忌讳得很,生怕他身上真的有什么邪门的玩意,连靠近了都不愿意,更别说碰了。
金竹见自己殷勤献错了地方,反而还讨了刘贵妃的嫌,顿了顿,这才绷住了笑脸,把盒子连同信递给了方道长。
方道长煞有其事地嗯了一声,先拿起了信展开,看了几眼,皱起了眉头。
“你们可认得,这是谁的笔迹”他把纸张递过去,金盛先将纸接了过来,他匆匆扫了一眼信,然后将信上的内容转述给了刘贵妃。
刘贵妃微眯了眼,脸上的神色不定。
这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问吕斐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
这内容很简单,内容也平凡得就像是家常,然而联系到吕斐近几日的诡异行为,这封信的内容就很值得深究了。
这几日的宫人看得更紧,吕斐根本没有出去的机会,自然也不可能有人能送得进这封信。
金盛和她说得明白,这纸上的字迹还很新,绝不会是早几日写就的!
“去问问他,是谁给他写的信”刘贵妃自然能联想到,写信的人定然与吕斐这几日的奇怪行径有关!
吕斐看着金竹手上的匣子,再看看金盛手中的纸,瞪大了眼,小脸一片煞白。
听到了刘贵妃的话,吕斐紧抿着唇,把脸摆到一边,表明了什么话也不肯说。
刘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中带着一丝冰冷。
对六皇子动手,对她来说确实后患无穷,更不值得。但若是六皇子会威胁到她或者她的宝贝皇儿的时候,这就不是不能做,而是怎么做的问题了。
想要一个孩子消失,哪怕这个孩子是个皇子,她总归是有办法的。
“娘娘,我们在六殿下床下发现了这些!”
就在刘贵妃要发话的时候,一个宫人匆匆走了过来,而她的手上,就捧着一叠雪白的纸张。
这些纸张,原本是被吕斐每日一张张地叠好,小心翼翼地塞在木床下的小横栏上,却没想到还是被找到了!
刘贵妃露出了讽笑:“不说是吧,那我就来好好看看。”
她挥手让人制住了吕斐,只是依旧让金盛替她展开纸张。
雪白的纸张被折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它的主人对它很是爱护,然而在金盛手里,这些被主人珍藏的信件却被粗鲁地打开,里面的秘密也被人强行窥探。
刘贵妃看得出,这些纸张还算新,纸上的字迹应当是一位女子的。只是虽是女子笔迹,却不是当朝贵女惯有的娟秀,而是如云行流水,干净利落,自带一派洒脱风骨,观之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