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衍彻底的清醒了过来, 周子煜忍不住露了个嘲讽的笑,当初父皇让四弟来养心殿, 他就觉得好笑,这回父皇总该知道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其他大臣的心中也不免轻视起周文衍来, 只有周子渊给了周文衍一个眼神,自己磕头为这个弟弟说话。
“父皇恕罪, 四弟定是这些日子在外赶路劳累了未曾休息好。”
周子煜撇了撇嘴, 但也只能跟着帮他说话,“二哥说的对,四弟头次出京办差, 想来肯定是不习惯,看在四弟是初犯的份上,父皇就饶过他这次吧。”
成帝眯了眯眼, 不威自怒让人胆战心惊,尤其是周子渊,他是出了名的贤子,不管周文衍是否决定跟着他,今日他都该出头求这个情。
周文衍却好像感觉不到成帝的怒气,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坐正了椅子, “三哥说的是, 出趟京可把儿子累坏了,再有这样的好事可千万别挑儿子了。”
成帝气极反笑,“你这一身懒骨头也不知道像谁!便是因着这个, 朕也要让你多出去磨炼磨炼。”
周文衍整张脸都拧巴起来了,浑身上下都行写满了抗拒,他吃瘪成帝反而心情好了一点。
“要想让朕原谅老四也行,你们倒是给我出出主意,这河南的款是拨还是不拨。”
周子煜在下头打着如意算盘,他这些年管着黄河这事,从里头捞了不少好处,他有野心,就得取的更多臣民的心,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
河南以及江浙的知府,都是他的派系。
每年拨下去的银子,他也知道只剩下一部分用在治理上,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今日明知父皇会生气,也还是把折子呈上去了,为的也是这个。
若是父皇一时气愤真的革了如今的知府,岂不是折断了他的臂膀,心里暗骂着河南知府的无能,却也只能想着法子的补救。
“父皇,河南知府是无能,但这黄河之水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根治的,儿臣只是怕更多的百姓受此天灾所害。”
成帝担心的何尝不是这个,所以就算知道这其中有问题,也还是无奈的每年拨了国库去固堤修坝,只求百姓少些罪。
周子煜与河南知府相互勾结,周子渊如何会不知道,“父皇既然不放心灾银所用,不如派位钦差大人护送,想来再有心之人也不敢挪用灾银。”
“依你的意思,朕该派谁为钦差呢”
“自然是派三哥了!”
周子渊原本想说的是朝中一位大臣,那是他的派系,自然会全力去抓河南知府贪污之事,却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就有人抢在了他的前头。
周文衍懒洋洋的声音里还带着些许困意,但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周子渊是有些没明白,让老三去河南,岂不是狼狈为奸,这事到最后只会不了了之,四弟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心里有些后悔,当初应该多和四弟说一说如今朝中的局势,指望不上他帮忙,也就求他不添乱了。
而周子煜的神色也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也想自荐去河南,一方面又觉得是周文衍帮他说的话,有些别扭,他何时需要这种人帮他了。
成帝疑惑的哦了一声,目光在周子煜身上扫了扫,“老四,你倒是说说为何让你三哥去。”
周文衍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很是直白的道:“三哥对河南最是熟悉,不说每年总是隔一年便去一次吧,是如今朝内最为了解之人,他又是皇子,河南知府就是再胆大包天也不敢欺瞒三哥啊。”
话音一落,大殿之内瞬间就寂静了下来。
方才还觉得周文衍什么都不懂的周子渊也愣住了,他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诚如周文衍所说的,朝内没有任何一个大臣比周子煜更了解河南的情况,这灾银用在何处他如何会不知道。
为何年年治年年涝,为何河南知府有恃无恐,为何今日这折子会在此处,好像一切都有了答案。
成帝如此英明之人又如何会不懂,周文衍隐没在角落的嘴角轻轻上扬,他的好父皇这是处置了大哥,又打算折掉三哥的党羽了。
他或许不是个好父亲,但却一定是一位好帝王,当初放任儿子们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终于是坐不稳他的龙椅了。
周子煜也反应过来,周文衍哪里是要帮他,这是在害他,而且句句诛心,直接把他推上了勾结地方官贪污的罪名上。
他的心里已经把周文衍给骂了无数遍,但人已经跪了下去。
“父皇明鉴!儿臣虽常年关注黄河一事,却鲜少与河南的地方官接触,他们做了些什么儿臣是一概不知啊,至于这灾银儿臣就更是从未见过。”
周子煜的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如今只想赶紧撇清自己的关系,姜还是老的辣,父皇为了今日这局,也不知道部署了多久。
成帝坐在上首一言不发,看着下面的大臣们跪了一地,最后又看向了坐没坐姿的周文衍。
今日他是有意要说黄河一事,但所有人都没看出他的心意,唯有他这最不学无术的四子,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他真如表面这么什么都懵懂无知吗
就在殿内一片沉寂的时候,周文衍的椅子又发出了一声吱嘎的声响,打破了这一僵局。
“三哥怎么还跪上了,难不成也嫌出京太累”
此言一发,成帝是真的没忍住笑出了声,随手拿起桌案上的御笔,就往他那个方向丢了过去,“让你多读些书,别整日就知道玩,真不知你何时能长大。”</p>
周子渊也跟着露出了笑意,心里却还在琢磨,四弟说这话的时机真的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