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尖叫冲天而起,差点刺破贾玩的耳膜。
贾玩连忙跳下假山,千钧一发的接住瑞珠惊慌失措中丢出来的小野猫。
“喵……”
娇软的叫声,让瑞珠略略回神,下意识看了过来,顿时又吓得魂飞魄散――哪里是猫,那昏暗的月光下,站的分明就是个人!
“啊啊啊……”
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激发人的潜力的,贾玩抱着猫儿,目瞪口呆的看着瑞珠小宇宙爆发,拖着软成一团的秦可卿,跌跌撞撞的冲了出去。
贾玩弯腰从地上,捡起琉璃灯,转身离开。
各处院子开始陆陆续续亮起灯光,显然很多人被这一声尖叫惊醒。
……
“爷,”玉盏端了洗脸盆进门,道:“小蓉大爷在院里等你好一阵了。”
贾玩掀了被子起身,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都快过午了,”玉盏道:“爷今儿起得格外晚。”
贾玩“嗯”了一声,目光落在在茶炉子旁边趴着的小家伙身上。
玉盏放下脸盆,过来帮贾玩拾掇,注意到他的目光后,不由笑道:“昨儿晚上,也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一只小野猫,浑身脏兮兮的,赶也赶不走,我们只好把它洗干净了,放在那儿烤着,省的它着凉……”
贾玩嫌弃道:“好丑个小东西。”
小小的一团,瘦骨嶙峋的,光秃秃的大耳朵,粉色的鼻子,一张小脸上就剩一双大眼睛,骷颅头似得。
玉盏“噗嗤”一声失笑道:“那猫猫狗狗的,毛打湿了都这样,等干了就漂亮了……爷,咱们养它吧!不然这么小的一只,一出去说不定就被大耗子给叼走了。”
贾玩蹲下来在小家伙脸上戳了两下,小家伙也不恼,用小爪子捧着他的手指头就舔,粗糙粉嫩的小舌头跟小刷子似得刷着,倒蛮舒服。
想到它昨天晚上的“壮举”,贾玩拿手指头在它额头上轻戳了两下,道:“那就养吧!”
都是一起装鬼吓人的战友,相互照应也是应该的。
等收拾停当出来见贾蓉,发现那小子表情奇怪的很,一副又兴奋又害怕又痛快的模样儿,见贾玩出来,笑道:“二叔,父亲说先前老太爷的事操办的太草率,心里有些不安,想在天香楼上设坛,请九十九位全真道士,打八十一日解冤洗业醮。”
贾玩点头,道:“这是好事,请就是了。”
贾蓉尴尬一笑,道:“只是……最近因给老太爷办丧事,花销不断,又划了一万五千两给蔷兄弟去置办东西,如今竟一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父亲说,让侄儿过来求求二叔,看能不能先借五百两银子支应几日,等账上一有了闲钱就还。”
“这话说的可奇了,”玉盏进来上茶,道:“宝玉、环三爷,哪个不比我们爷年纪大,现如今在学里念书,每个月除了月例银子,还有八两的点心茶水钱……我们爷长到十五岁,月例银子一分未见,更不曾分过半点家产,如今公中的事,倒问我们爷来要银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理”
玉盏虽是下人,却是“长辈”的丫头,贾蓉不好仗着主子身份呵斥她,只能陪笑道:“姐姐说的很是,要不是实在没法子,也不来求二叔……”
贾玩道:“我倒不知道,府里竟艰难成这样……玉盏,去开了箱子,取八百两给蓉哥儿。”
又道:“也不必还了,父亲去世,我未能及时赶回,此刻尽一份心也是应该的。”
贾蓉千恩万谢的走了,玉盏道:“爷您就是太实心,府里哪里就到了这个田地了不过是大爷变着法子从您手里诓钱罢了。”
贾玩摇头笑笑:“不妨事。”
玉盏叹了口气,道:“爷您还不知道呢,昨儿晚上出事了。”
贾玩怎么会不知道,随口笑道:“怎么”
玉盏忧心忡忡道:“说是昨儿三更天,二门外的园子里,听到一声女人的尖叫。大家怕是出了什么事,赶紧点了灯笼去看,结果人没找到,但看痕迹,竟像是有什么东西从荷花池里爬了出来……后来又在通往二门的路上,找到一块女人的帕子。
“最后找到天香楼,所有人都吓坏了,天香楼的楼底下,竟然到处都散着金丹。
“谁不知道咱们家老太爷,就是吃了金丹暴毙的
“大家伙儿都说,是老太爷显灵了。
“又说老太爷去了没几日,大爷就找了一大波人,日日在天香楼里吃酒赌博,睡女人嫖男人,就这样老太爷都没显灵,这会儿忽然显灵,怕是有人做了更伤风败俗的事儿……
“不然大爷怎么忽然想起来,要请道士来打蘸呢”
倒没人议论是什么更伤风败俗的事……这个没什么讨论的价值,阖府里谁不知道
……
晚间,一个白色窈窕的人影,悄无声息的进了天香楼。
雪白的丝绢扔上房梁,那人影站上凳子,将丝绢慢慢打成结,闭上眼睛,头缓缓伸了进去,两行清泪无声淌落。
正要踢开脚下的凳子,忽然一个轻缓的声音传来:“秦氏,何以轻生”
睁开眼睛,看见有翩翩少年站在月光下,含笑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