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跟你闹。”北佳的语气极其平静, 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亲昵与依恋,“松手。”
徐临风置若罔闻, 反而将她抱得更紧了,急切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去巴黎了,我不会离开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
北佳直言不讳:“为了什么为了孩子么”
“不是!”徐临风没想到她会这么想,急不可耐,“不是为了孩子, 佳佳你相信我,绝对不是为了孩子!”
北佳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争论这个话题了, 她在乎的根本不是他会不会留在她身边, 而是他爱不爱自己,如果他不爱她,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
他从来没对她说过一个“爱”字, 哪怕只是“喜欢”也没有。她也问过他很多次到底爱不爱自己,但他却从没给过她答案。
她现在已经不想再问了,或者说,不敢再问了, 而且事实情况很明了, 他心里还有着林柏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忽然到来的孩子, 他还会去巴黎找她, 并且一直留在国外发展。
他的爱和喜欢都是留给另外一个女孩的。
一想到这, 北佳心里就特别难受, 委屈得不行,眼眶微红,还有些发酸发涩,她很想哭,或者说,她早就想哭了,但却一直忍着没哭,因为不想在他面前掉眼泪了,显得自己特别没有出息。
而且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也怪她自己自不量力,她早就该认识到自己和他之间的差距,她没有和他旗鼓相当的家世,没有艺术天赋,甚至都不会画画,怎么能够配得上他
她早就该清醒了。
吸了吸微微发酸了鼻子,北佳硬撑着冷漠说道:“松开我,你这样抱着我不舒服。”
她的语气坚决,又带着疏离,徐临风无可奈何,只好先松开了她,但却没有放弃和她的对话,或者说,他很害怕她不理自己了,所以不停地寻找话题,就像是一个害怕会被抛弃的小孩。
“你想吃什么”徐临风的语气焦急,又带着几分讨好,“快中午了,我去做饭。”
北佳本想直接拒绝他,然后直接收拾东西离开,但话到嘴边了,她忽然改变了计划:“我不想吃你做的饭。”
徐临风:“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行么”
其实北佳已经饿了,现在什么都想吃,但她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吃饭,而是让徐临风离开,略微算了下时间,她回了句:“想吃学校门口的馄饨。”
徐临风丝毫不怀疑她的话,也没有任何异议:“行,我现在就去买。”他不放心地看着她,不安地叮嘱道,“等我回来。”
北佳无声地点了点头,等徐临风一离开,她就哭了,眼泪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哭得浑身都在发颤,她真的很委屈。
她再也不想继续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深吸了一口气,她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转身朝着楼梯口走了过去,上到二楼后,直接去了他的房间,开始一件件收拾自己的东西。
只住了一个晚上,她的东西也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行李箱,然后把他给她的那张银行卡放到了床头柜上。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哪里,但她就是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了,这样做有和他赌气的因素,也有想尽快和他分手的因素,她真的不想再这么耗下去了,没有意义。
快刀斩乱麻,这个道理她很明白,也曾好几次下定决心要和他一刀两断,但她总是会心软,总是屈服于他对她的暧昧态度,所以最后的结果总是不了了之。
仔细想想,她越发觉得自己特别没出息,像是块一哄就软的骨头,不仅立场不坚定,而且还容易做白日梦,痴心妄想地认为徐临风真的爱她。
这次她不想再这么傻了。
过去几次都是当着他的面提出分手,可他每次都不同意,最后她只会带着幻想屈服,所以这次她想换种方式,不想再跟他做无用的宣告了,而是直接结束。
可是她现在有孩子了,能轻轻松松地结束吗
孩子是纽带,也是羁绊,她不想让他只是为了孩子娶她,而且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只是一场酒后乱性的意外之作。
不能要。
虽然很艰难,但北佳还是下定了决心,她要去医院,把孩子做掉,不给自己和他留任何余地,他也不用再为了这个孩子放弃自己的留学计划。
然而当她拎着行李箱走到一楼的时候,大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而且还是陌生的脚步声。
来者的步伐不慌不慢,还透露着几分优雅,并且带着高跟鞋特有的“咚咚”声。
是个女人——北佳才刚做出判断,脚步声就已经停在了大门口。
北佳僵住了,忽然有些不知所措,虽然她不知道来的这个女人是谁,但显而易见,这个女人一定是来找徐临风的。
那不成是林柏悦
她竟然已经找上门了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那一瞬间北佳石化在了原地,呆若木鸡地盯着大门,脑海里一片混乱——她来干什么找她喧宾夺主么如果她敲门了,自己要不要去给她开门
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指纹机的“滴答”声,下一秒大门就被推开了,一位身穿卡其色风衣的女人出现在了北佳的视线里。
女人面容娇好身材高挑,看起来大约四十出头,留着烫过的中分短发,给人一种知性又干练的感觉,而且她的皮肤保养的十分不错,白皙细腻光滑无暇,无论是面庞还是修长的脖颈上都看不出一丝皱纹或瘢痕。
看到北佳之后,女人的神色中先闪过了诧异,显然没想到会有陌生人在家里,紧接着又注意到了她手旁放着的行李箱和她仓皇紧张的神色,表情立即严肃了起来,目光凌厉地审视着北佳,冷冷开口,接连质问:“新来的保姆家里没人么拎着东西要去哪”
徐临风的眼睛像极了这个女人,北佳瞬间就知道她是谁了——徐临风他妈——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她真的忽然回家了。
北佳不知所措,慌得不行,结结巴巴地喊了声:“阿、阿姨。”
然而李于兰却把她的不知所措理解成了做贼心虚,脸色更加阴沉了,再次冰冷启唇,态度极其强硬地启唇:“把箱子打开让我看看。”
她这是什么意思
北佳诧异万分,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临风他妈,焦急解释道:“我不是保姆,这是我自己的箱子。”
北佳今天穿的确实有些随便,按照徐一言的话来说就是——大毛衣配大棉裤,怎么看怎么土。李于兰平时穿的用的全是高档奢侈品,接触的也全是上流社会的人,所以北佳的这身打扮根本不入她的眼,看她穿了一身不入流的地摊货,下意识地就把她定义成了新请来的小保姆,而且她根本不相信北佳说得话,冷笑了一下,毫不留情道:“不是保姆那你为什么来我们家了”
北佳的脸红了,事实情况有些难以启齿,更何况还是面对徐临风他妈,说出来很可能会让她更瞧不起自己,觉得她是个特别随便的女孩;可如果不说,她只会继续把她当成趁着家里没人偷东西的小保姆。
纠结地咬了咬唇,北佳紧张又羞耻地说了句:“徐临风带我回来的。”
“什么”李于兰诧异到了极点,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的这个姑娘。这姑娘长得是挺好看,但是身上穿得衣服实在是太土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儿子的品味会这么低下,不相信地追问:“他为什么带你回家他人呢”
北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当着长辈的面,好像怎么回答都不合适,而且徐临风他妈显然很不喜欢她,跟她说话是时语气一直咄咄逼人,如果她回答不好这个问题,她只会更讨厌她。
犹豫了一会儿,北佳回道:“他有事出去了,我是他请来的人体模特。”她并不想告诉徐临风他妈自己和徐临风的真实关系,因为说不清,总不能跟长辈说他们俩是酒后乱性一直乱到现在的关系吧徐临风他妈还不得气死。
而且她现在已经决定要彻底结束这段关系了,也不好再跟她说自己是徐临风的女朋友,所以只能告诉她自己是他请来的模特,也只有这么说她才能赶快离开,再不走徐临风就要回来了,她就走不成了。
相较于“儿子喜欢的女孩”,李于兰更能接受“儿子请来的模特”这个身份,而且艺术圈也潜规则——只要画家和模特达成了共识,在合作期间两人可以成为露水夫妻。
虽然李于兰觉得她儿子不像是会随便睡模特的人,但她宁可自己儿子花钱和模特乱搞,也不愿意接受儿子喜欢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土妞。
丢人现眼。
“拿着你的东西走人。”李于兰的语气漠然,神色中充斥着不屑与嫌弃,也不在乎她到底偷没偷东西了,只想让她赶紧离开自己家,“以后别再来了。”
北佳感觉到了徐临风他妈对自己的厌恶,心里委屈又屈辱,眼眶再次红了,赶紧埋下了脑袋,立即抓起了自己的行李箱,快速离开了别墅。
这片是西辅市的富人区,道路宽阔绿化高雅,四周全是独门独院的别墅。
路上没什么人,走出院门后,北佳抬手擦了擦眼泪,然后一边拉着行李箱,一边快步朝着别墅区的大门走,视线一直紧盯前方,心里紧张而忐忑,生怕会撞到徐临风。
她不想再看见他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走到一个路口,就看到左前方转过来了一辆熟悉的黑色路虎,所幸旁边的绿化带中有一从茂盛的矮树,她立即提着箱子走进了绿化带,藏到了矮树后面,紧张地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甚至不敢呼吸,生怕徐临风会发现她。
直等路虎车开过去之后,她才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从绿化带里走了出来。
这里距离别墅区大门已经不远了,没过几分钟她就走出了别墅区,本想打辆车去医院,但是这片富人区位于西辅市南郊,偏远静僻,附近很少有出租车经过,她沿着车辆稀少的马路朝北走了好久也没看到一辆出租车。
又往前走了几分钟,她看到了一个公交站牌。
站牌上印着四趟公交路线,通往市区的有两趟公交车,于是她就坐到了站牌旁边的长椅上等车。
现在已经是三月中旬了,正午时分,阳光明媚,但空气中依旧透露着丝丝冷意。
北佳的鼻尖一直是红的,不知道是被冻得还是因为一直在哭。
她真的很委屈。
公交车一直没来,她只好一直坐在站牌下等车,甚至已经用手机预约好了人民医院的妇科挂号牌。
但是等着等着,她却等来了一辆黑色路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