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立刻惊喜抬眼,但谭冥冥还没吃饭,就先出去了。
待谭冥冥出去后,狗子冷静思考了几分钟,随后从卧室钻了出去,冷冷朝着鞋柜那边看了眼。
无论如何,它一定要捍卫自己地位,更重要是,要让全家人知道这少年真面目,知道他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那么天真无辜!
趁着全家人都在餐厅吃饭,狗子钻到阳台上去,仰头望着几盆谭妈妈最喜欢、即便是冬天也伺候得非常精心花。
是啊,一只狗怎么会跳到这么高去弄摔谭妈妈最喜欢花盆呢
……
而餐厅。
邬念见谭冥冥从卧室出来去洗手,眼里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紧张,这狗,在自己威胁它之后,好像听懂了自己威胁,就陷入了不吃不喝躺尸之中,一整个下午都钻进谭冥冥床底下不出来了。
自己无论怎么用肉干哄,它都一动不动,在床底下用冷漠和厌恶视线看着自己。
——这是在干什么
故意吗明知道等谭家人回来之后,发现它不吃不喝,就会产生疑惑,从而质疑自己是不是虐待它。
这只狗,是不是有点太聪明了
邬念浑身绷紧。
而谭爸爸回着谭妈妈话:“小狗应该是在睡觉吧,这么大点儿小狗,你指望它整天活蹦乱跳啊”
他赶紧把小狗软垫和餐巾撤掉,对邬念道:“你先坐这里,狗子位子我再给它去买张配套餐桌椅。”
谭冥冥也从卫生间回来了,笑着道:“我晚上去买吧,一百万也真怪,不上椅子就不吃饭。”
……见她看望过小狗后,没有任何讨厌自己意思,邬念脸上不安神情这才消失,小心翼翼地在那张椅子上坐下。
等谭妈妈端着饭过来时,他立马起身去接,乖巧又懂事:“谢谢阿姨。”
“谢什么啊,还得谢谢你呢,小念,晚饭都是你做,肯定花了很多时间吧。”谭妈妈不动声色扫了眼饭桌——
一共六道菜,两道谭冥冥喜欢吃红烧肉和鲶鱼,两道老公喜欢吃辣蒜苗炒肉和酸辣土豆,另外两道,则是自己喜欢吃口味比较清淡丝瓜汤和煎豆腐……
谭妈妈微微皱了皱眉,这小孩显然是,在讨好自己一家。
这小孩可怜归可怜,可这样讨好,不就是逼着自己一家收养他吗
谭浩是一股热血劲儿上头,根本不知道家里多一个孩子,以后有多大负担,不光是钱上问题,还有精力。
——养一个小孩,一旦孩子生病、学习成绩不好,他们当父母就要提心吊胆。更别说养两个了。还有,以后万一待他没能待冥冥那么好,他是不是心里会不舒服……
总之,简直就是一堆未来看不见麻烦在前方等着。
……
谭妈妈顾虑得比较多,心事重重,对于这顿饭,她只觉得有负担,脸上虽然笑容满面,但心底却不那么痛快。
谭爸爸对此一无所知,疯狂地风云狼卷,打着饱嗝,时不时激动地夸邬念做饭好吃。
而谭冥冥高兴地吃着饭,却时不时抬起头,小心翼翼打量一眼谭妈妈,和抿着唇谦虚笑着、低头吃饭邬念。
谭妈妈没那么高兴,她是看得出来,可……
可这么一大桌子菜,全都是自己一家三口喜欢吃,都没有一道邬念自己喜欢吃。他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可生存能力却比自己强多了。现在能轻松做出这么色香味俱全一桌子饭菜,还不知道是在以前领养家庭受过多少苦。
谭冥冥记得自己第一次进厨房炒菜时候,手臂上就被滚烫油炸出了几个小包,当时就眼圈红红跑出去找谭爸爸埋怨了,说再也不下厨了——
但邬念却是没有可以安慰他人。
谭冥冥从谭爸爸那里听到,关于邬念这小孩小时候经历,只是寥寥几句话而已,但谭冥冥知道,在被领养家庭踢来踢去、领养又抛弃数十年里,邬念所遭受一切、所发生心理变化、所得到每一道恶意,发生深刻伤痛,都深深埋在那寥寥几句云淡风轻话之下,是自己这种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平安长大小孩无法感同身受。
她不想让谭妈妈将邬念送走。
已经在那么多领养家庭中辗转数十年了,像只可怜小狗一样,被扔来扔去,谭冥冥一点也不希望,他在离开自己家之后,又要去讨好另一个家庭。
……
谭冥冥忍不住悄悄侧头,看了邬念一眼,就看到,少年也正不安地将视线投向谭妈妈,虽然没说话,但眼底担忧和恐慌一展无余,就像是什么拼命想要留下来,但不知道未来命运会如何湿漉漉小动物一样。
……谭冥冥忍不住伸出手去,悄悄在桌子底下,捏了捏邬念垂在身侧手。
——没什么害怕,谭妈妈就是嘴硬心软,迟早会软化。
邬念冰凉手指猛然被握住,他浑身一僵,微微侧过头来,就见到姐姐对他笑了笑,仿佛是在鼓励他,给他什么定心丸……
就在这一刹那,感受着手指尖暖意,他心中所有不安、提心吊胆、忐忑、猜疑一刹那烟消云散。他定了定神,对着谭冥冥弯了弯眼眸,表示自己没事。
谭冥冥这才缩回手去,对他笑了笑,故意站起来狠狠盛了一碗汤:“哇,真好吃啊!妈,以后不吃弟弟做饭,吃爸爸做,我反而要不习惯了,他要撂摊子不做了,我得难过死。”
谭妈妈瞪了她一眼——什么意思,这傻闺女,就不肯让这小孩走是吧这样一来二去,到时候还怎么开口让他回去
邬念半垂着眸子,没吭声,闷头吃饭,但喉咙却止不住有些发紧。
他也是,生平第一次有人维护他、替他说话、不愿意赶他走。以前,从未有过。家里一个小小房间、一片微弱灯光,或许对别人微不足道,但对于他而言,却是从小到大都渴望不来东西。
无论如何,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他一定要在这个家留下来。
……
“阿姨,以后您和叔叔工作下班疲惫,晚饭都我来做吧。”他舔了舔干燥嘴唇,开口道。
还没等谭妈妈开口,谭爸爸立刻拒绝:“那可不行,小念,等你腿伤再稍微好一点,彻底能正常走路了,就赶紧去上学,附近初中我已经帮你打听了,你继续念初三!”
像是邬念这样中途辍学,公立免费学校不一定会收,而谭爸爸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关系,把他弄进去,所以只能上私立学校,学费会很贵。谭妈妈听了这话,虽然脸上还是笑着,但心里面难免有些埋怨丈夫怎么这么爱做好人……
当时谭冥冥就只是上了公立免费学校,怎么为了一个捡来少年,一年要付一万多学费,是还想加多少班
她轻轻蹙着眉。
但就在这时,邬念从怀里掏出一张卡,递给谭爸爸,道:“这张卡里有钱,叔叔,阿姨,我学费和生活费不会用家里,这张卡里钱都给你们。”
——一个十四岁少年能存下来什么钱啊,即便是当年抚恤金也在里面,也顶多一两万块吧。
谭爸爸谭妈妈都只当邬念说话是小孩子不懂事,在开纯真玩笑,也是,现在小孩子根本不知道念书有多贵。
但他们为人善良,肯定也不会去告诉邬念,私立学校一年学费一万多,免得造成邬念不安。
不过谭爸爸一边接过去,一边顺口问了句:“你存吗你存了多少。”
邬念心不在焉道:“不多,这张卡里只有二十三万。”
邬念话音还未落下,一家三口都差点喷出一口汤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