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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癖好

端睦公主一怔,一时颓然,禁不住后退数步。

陈宣若忙上前扶住她,却被站住的端睦一把推开。

她稍稍镇定下来,缓声道:“钟槐……是安望生前的挚交,他求到了我这里,我一时不忍,顾念他与安望的旧时情谊,便想搭救他。”

陈宣若正要再问,却见江璃朝自己轻轻摇了摇头,他便息了声,默默地站回来。

江璃的声音如云遥雾隔:“钟槐这些年执掌大理寺,经手了许多案子,可是……他用什么要挟姨母,才逼得您不得不救他”

端睦公主的脸上一晃而过惊骇,但很快息敛下去,却是脸色发白,冷汗涔涔:“没有,臣有什么可被要挟的……”

江璃沉默片刻,道:“既然姑姑是看在太傅的面上才搭救钟槐,那么朕也看在太傅的面上不追究此事了。左右钟槐已经死了,就让此事随之入土吧。”

端睦公主明显长舒了口气,忙鞠礼谢恩。

江璃将一切收入眼底,却不揭穿,只是看向轩窗之外,春水映空,絮烟如织,映入眸中,显得神情高远,难以捉摸。

“莹婉的事姑姑也不必挂心,她是太傅唯一的孩子,朕总不会不管她。”

端睦再谢恩,告退。

她走后,江璃掀开了御案上的黄锦封,下面一叠卷宗,宣纸发黄,边缘微皱,看上去已有些年岁了。

这是七年前太傅南安望在陶公村被云梁人所杀的案卷。

陈宣若忖道:“钟槐逃走之前单调了这个案子出来,恐怕是另有隐情。”

江璃静默片刻,问:“冬卿,你说若姑姑真有把柄在钟槐的手里,那得是什么样的把柄足以让她这样滴水不漏的人去铤而走险搭救一个囚犯”

陈宣若躬了身道:“那必是会伤其根基、毁其多年圣恩优渥的把柄。”

众人皆知,因为太傅南安望的缘故,江璃多年来对端睦公主和南莹婉母女两颇为优待,食邑、封赏堪称勋贵宗亲之首。

江璃又沉默了,许久才将卷宗合上,道:“再过一个月就是太傅的祭日,朕想亲自去一趟陶公村,去祭奠太傅。”

……

端睦公主从祈康殿出来,正见南莹婉和端康等在外面。

端康见陈宣若没有跟出来,些许担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端睦公主神情晦暗,良久才道:“你记得滟妃当年是怎么死的吧”

端康公主一愣,神色大变,忙道:“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干什么!”

“不干什么……只是想起滟妃留下的那个儿子,楚王殿下……呵呵,楚王殿下,若是他有一天知道了滟妃是被他的姑姑们和叔叔们合力害死的,会如何”

端康公主揽住妹妹的臂膀,眼中冒出冷硬的光芒,全然不似刚才的温善、慈悯,冷哼了一声:“他能如何一个无权无势不受待见的亲王,身上还有一半的异族血,能翻出天去吗”

“他是翻不出天去,可有人能啊。”端睦公主意味幽深地说:“前几日楚王与安北王世子起了冲突,皇后挺身而出,可替他狠狠教训了世子。这让我想起五年前,皇后娘娘可也是这般护着楚王,生怕他吃了亏。”

“我又想起,当年因为这个,我们又合力用了和对付滟妃同样的法子去对付皇后,让她险些难产而亡。只是可惜,她命大,躲过了一劫。”

末了,端睦凝望着姐姐,似笑非笑:“陛下当年就对宗亲起了疑,再也不用官中的人,将他心爱的皇后护得严严实实。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当年的主使之人是对皇后甚是疼爱的姐姐你吧……”

“瞧瞧皇后今晚的模样,可还把你当亲人一般,也是,当年你可是一心地想让她当你的儿媳,宁家的门槛都快要让你踏平了。”

端康脸色一暗:“还提这个干什么!”她狐疑地觑看端睦:“陛下留你说什么了你怎么变得如此奇怪”

端睦挺直了身,敛起袍袖,道:“没什么,只是提醒一下,咱们都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当年我们家安望就是生生死在滟妃的那些云梁爪牙手里,若是有人不念旧恩想要过河拆桥,那也不会单拆我们家。”

“……那也说不准,姐姐的冬卿如今越发能耐了,深得陛下恩宠。”端睦扶了扶鬓侧的珠珀钗,笑道:“只是若陛下知道他的皇后当年差点死在冬卿的母亲手里,不知道还会不会如此恩宠他”

说完,拉着莹婉撩裙登上辇轿,头也不回地走了。

--

江璃带着一身疲惫回侧殿,见宁娆趴在桌上睡着了,玄珠见他进来正想叫醒她,江璃摇头。

他蹲在宁娆跟前,平视她在梦寐中恬静安详的睡颜,勾起手指用指背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焦躁、忧虑在这一瞬全都消失无踪,逐渐安定平静下来。

宁娆觉得脸痒,迷糊糊睁开睡眼,搂过江璃的脖子在他额上印下一吻,喃喃道:“别闹,景桓……”

江璃怔住了。

宁娆正想趴回去接着睡,倏然停住,睁大了眼,看看江璃,看看自己的手,一脸的懵懂震惊:“我刚才干什么了”

崔阮浩抽了锦帕要给江璃擦额头上的胭脂记,被他拦住,江璃冲着宁娆指了指自己额头上的两片胭脂瓣,轻挑了眉宇:“你说你干什么了一眨眼的事,证据还在,你就想不认账了”

宁娆瞪大了眼看江璃的额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叹道:“没失忆前我简直就是个色胚……”

江璃猜测她刚才睡得迷迷糊糊,一睁眼看见他,是受旧时习惯的指引才不自禁地来亲他,只觉心里暖暖,神情也格外和悦:“既然醒了,那就起来吧。我们回宣室殿。”

宁娆跟着他往外走,玄珠为难道:“药还没煎好。”

江璃拉着宁娆一阵风似的出去,飘进来中气十足的声音:“带着,回宣室殿继续煎。”

……

寝殿里明烛微晃,在墙上映出两个身影。

宁娆盘腿坐在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个穿着亵衣、头发披散,端个药碗的女子影像。

她啜了口药,眉宇皱起,见身后江璃手上的梳中又多了几根头发,不满:“我是头发多,可也经不起你这么祸害,你到底会不会梳要是不会,让玄珠进来……”

江璃一点脾气也没有,忙把她扬起的胳膊摁下,道:“叫她进来干什么,我自然是会梳的。”

宁娆没劲儿地转过头来喝药,要不是看他心情不好,才不会把头发借给他玩……

她喝了小半碗,见江璃放下了梳,打开了螺钿盒子,拿了一根缎带放在她头发上比划,蹙了蹙眉,可能是觉得不满意,又换了另外一种颜色。

做这些事他目光专注,闪动着明熠的神采。

看得宁娆有些发怵,心想,这是不是病啊……需不需要也喝点药……

犹豫片刻,将还剩了半碗药的瓷碗递到后面,颇为义气豪爽地说:“给,你也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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