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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呐好书 > 南江十七夏 > chapter 15-3

chapter 15-3

教学楼外狂风大作,暴雨如注;楼里兵荒马乱,同学们拎着椅子往教室跑。

苏起满脸泪痕回到教室,才意识到她那可怜的书包和椅子还在操场上淋暴雨。她坐在地上,抱着脑袋默默流泪。越来越多的同学进了教室,她甚至都不能再哭了,只好翻出一本书,假装坐在地上。

可她看着受戒那篇文,想着曾经幻想她和水砸是文里的英子和小和尚,眼泪又吧嗒吧嗒砸下来了。

“你也没来得及搬椅子呀”刘维维回来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苏起赶紧低头在校服袖子上摁了下眼睛,克制道“嗯。”

“不搬也好,我觉得是阵雨,过一会儿就雨过天晴了。”

不知哪个班传来合唱声“天空啊下着沙也在笑我太傻你就别再追寻看不清的脚印”

歌声穿透哗哗的雨声,竟有种空茫的感觉。

鲁老师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了,说“文艺课代表也发首歌吧。”

苏起还坐在课桌底下呢,清了下嗓子,随便一想,就唱道“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预备起”

班上的同学,坐在椅子上的,桌子上的,地上的,一起大声合唱起来“我要你陪着我,看着那海龟水中游慢慢地趴在沙滩上”

男生们爱捣蛋,一唱到尾音就用力嘶吼“你不要害怕你不会寂寞”

四周笑声不断,苏起也破涕为笑,一边笑一边抹眼角的泪,却忽见梁水的身影从窗口闪过。

下一秒,梁水出现在教室门口,他拎着她的书包和椅子,大步要进来,见班主任在,刹停了脚步,低声“老师,苏起的椅子。”

鲁老师点了下头。

梁水被雨水浇透了,从头发丝到校服衣角都在滴水,他走到苏起座位边看她一眼。苏起抱着腿坐在地上,头发被淋得半湿,她垂着眼不看他,眼睫毛湿漉漉的,鼻尖儿红红的。

同学们还在唱“日子一天一天过我们会慢慢长大我不管你懂不懂我在唱什么哦哦”

“我知道有一天啊你一定会爱上我因为我觉得我真的很不错哦哦”

又是一滴泪从苏起脸颊坠落,她慌忙抱紧手背,埋头下去。

梁水一瞬不眨盯着她看,很慢很慢地把那椅子放好,仿佛那是件一碰就会碎的旧朝文物。他放好椅子了,接着又放书包。可苏起至始至终不看他一眼。

老师还站在讲台上。

他只好不小心把书包弄倒在地上,假装蹲下去捡书包,迅速伸手,隔着椅子碰了下苏起的手臂,低声“七七你跟我出去下。”

苏起不理他,躲开他的手。

“美女变成老太婆”刘维维唱着歌,奇怪地看了他们一眼。

或许是被暴雨淋过,梁水神情很狼狈,他又轻轻拉了苏起一下,抬眸却见鲁老师站在讲台上盯着他俩看。

梁水没办法,只能极低极迅速地说“对不起。但当时你身后有人,我是去拉他的。不是故意松的手。”解释完便起身走了。

他一走,苏起脑袋便空了。

她抱着自己坐在地上。

其实不该他说对不起。他没有做错任何事。不过是因为她情绪不稳,把片面的事情放得无限大。

这么想着,情绪彻底平复了。

隔壁班和他们对唱似的,唱起了挪威的森林。苏起于是发了一首看我72变。

教学楼里歌声此起彼伏,楼外雨水如幕。

雨天,音乐,这个运动会倒也不错。

鲁老师待了一会儿,回办公室了。同学们也唱累了,一小丛一小丛聚在一起讲话聊天。还有的跑去走廊上看雨。

直到下午四点多雨势才转小,运动会是没法继续了。

雨小了,细濛濛的。

梁水照例去田径场做体能训练。体育队的人在做热身,见梁水走来,都避开眼神不和他目光接触他脸色极差,写着闲人勿近。

队友们不敢招惹他,刚才发生的事情确实超出了他们的预料。虽然他们想为张余果讨“公道”,但把球砸人脑袋上这个“公道”显然过头了。

刚才伸张正义的男生们这下都当无事发生过,专心做着热身。

梁水坐在缓冲垫上,给腿上绑沙袋。

张余果走过来,说“梁水对不起啊,我刚才让你为难了。我实在是太生气了,一下子冲动但是她。”

“你不该跟我道歉。”梁水抬眸看她,神色寡淡,“你该跟她道歉。”

张余果心头一凉,立刻道“是我冲动,但她先打我的呀你现在不相信我了”

“我从头到尾就没相信你。”梁水站起身,眼神凉薄,“我要没猜错,是她的球不小心砸到你身上,你报复打回去,她才反击又打了你。对吧”

张余果哑口无言,强撑道“她第一次打我就是故意的,不是不小心。”

梁水笑得挺讽刺的,说了句“哦。”

他不想跟她站一块儿了,转身去拿自己的外套。

张余果追上去“你不相信我”

梁水看都不看她“我相信她。”

张余果定在原地,还不肯让步“就算她第一次不是故意的,那她后面那次是故意的”

梁水停下,忍着烦躁看她两秒了,唇角凉凉地一弯,说“那不是你活该吗”

张余果怔在原地。

几秒后,她脱口而出“我喜欢你。”

梁水就跟没听见似的,他缠着腕带离开,说“以后你少招惹苏起。”

晚上还有晚自习。苏起怕食堂太挤,早早和刘维维去吃了晚饭。回到教室却发现她的课桌钥匙丢了。

她翻遍校服口袋和书包,死活找不到那枚小钥匙的影子。

“恭喜你中招。”刘维维说,“我上周才丢了钥匙,现在轮到你了。”

苏起抓着课桌盖用力掀了一下,掀不开“没钥匙怎么弄开呀”

“等哪个男生回来了帮你掀吧。”

教室里学生寥寥无几,不是去吃饭就是去打篮球了。苏起正费力捣鼓着。梁水从教室外经过,他平时从食堂回来是不走这边楼梯的。

他特意往里头看了一眼,苏起见到他,愣了愣,移开了眼神去。

梁水走进来,看了眼她的桌子,说“钥匙丢了”

苏头“嗯。”

梁水说“你起来。”

苏起于是从座位上起来。

梁水站在她课桌前,一脚踩在底踏板上,双手抓住课桌盖子,看苏起“我弄开了。”

“嗯。”

“后退一点儿。”

苏起照做。

梁水双手用力一掀,“砰”的炸裂声,钉在课桌上的搭扣和钉子崩裂开,课桌被掀开了。

盖子是掀开了,但搭扣的另一半还牢牢定在桌壁上。梁水表情很差,徒手揪住搭扣和锁,竟生生用力一扯。苏起看着都手疼。

钉着底扣的四枚钉子松了一点,但没有脱落。

苏起忙拦道“你别”

他跟自己赌气,抓着铁扣再度发力一扯,这下底扣和钉子全被扯了出来。

他的手顿时通红,食指都蹭破皮了,挂着血丝。

苏起不吭声,闭了嘴。

梁水把废弃的锁放在手心,另一手清理着桌上的碎木屑,匆匆瞥她一眼,极低地问“还生气么”

苏起摇了摇头。

梁水面色缓和了半点,看下四周,说“你跟我出来一下。”

苏起跟他出去。

两人站在栏杆边,苏起垂眸看楼下的小花园。刚下过雨,竹子铁树都焕然一新。只是已近黄昏,天色略暗沉了。

梁水观察了她一会儿,深吸了口气,说“七七,我真不是故意松手的。”

“我知道。当时我身后有人。”苏起抬头,微笑道,“水砸,我没生你的气。真的。你也别再跟我道歉啦,你没有错。”

她望着他,眼睛清澈,仿佛被刚才的暴雨冲洗过。

梁水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不对,一口气仍是憋在胸口。

梁水将手搭在栏杆上,捂了一下眼睛。

好像有哪儿不太一样,可他想不明白

如果是以前,像曾经的打打闹闹发脾气,他会嘻嘻哈哈逗她两下,就好了。

但这次不知为何,他没了那份轻松的心情。或许怪这该死的下雨天。他的心布满阴云,潮湿而又沉闷。

一见到她,他心里就格外难受,难受得他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松地去哄她消气。

他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心里憋闷地慌,忽说“我保证,以后绝对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这话出口,苏起心头一震,又忽然间释然。

是啊,他是水砸啊。

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保护她啊。

就像刚才,他也尽力了,甚至做得很好了。

而她呢,因喜欢而不客观,因不客观而误会,差点儿蒙蔽。

她不喜欢总和他生闷气,她更喜欢曾经快乐大方的七七。

她站在雨后清新的空气里,忽然醒悟,她的喜欢很自私,把他们之间的相处弄得无限复杂。

一缕稀薄的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来,灿灿地在教学楼上画了条金线。

苏起大方落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水砸,真的没事了。我们和好吧。”

她冲他笑了。真心的。

她还是想和水砸做朋友的,从小到大到以后,到一辈子,很好很好最好最好的朋友。

嗯,我以后不想喜欢你了。

这样就能回到从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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