樘华看他们,对余义道:“你先带他们去用顿饭,接下来的事情待会再说。”
余义应是,道:“你们两跟我来。”
何家兄弟再次磕了个头向樘华道谢,樘华看他们年纪虽小,但眉目坚毅,温和有礼,人也聪明,在皇都不算什么,在这乡下地方却极难找到这样好的仆从。
余义有几分小聪明,却热衷于偷奸耍滑瞎打探,当不得大用。宁维老实些,又过于愚钝,要踢一踢才动。
江平原一去津口府,樘华身边便彻底没顺心人可使唤了。想到何家兄弟,樘华有些心动,他这里也算不得什么好来处,却比一辈子做庄稼汉强。
樘华托腮思考了会,出门唤正在院里整理东西的宁维,“去请平原过来,我有事找他。”
宁维忙应一声,用衣摆擦擦手,出去跑腿了。
江平原片刻后进来,樘华抬头道:“平原,我想手下何家兄弟。”
江平原笑,“怎么忽然改了主意?”
“人手实在不足,就算不收下他们,也得再买几个人使唤。”樘华叹完,问:“你觉他们资质如何?”
“人机灵,村中风评也好,都说他们兄弟敦厚上进,当小厮使足够了。”
樘华道:“那得劳你再跑一趟,他们若愿意,今日便写了契书来。”
江平原点头,“我去村里请里正,趁着还早,赶去县里换文书。”
樘华道:“辛苦你。”
“这有甚?”
江平原带着何家兄弟去了村里,他家房子已倒塌,地都卖完了,安葬完家人,可谓身无长物。
村里何氏一族沾亲带故,他们两个半大小子,村里少不得要照看一二,贴点口粮布料。因此里正一听他们两个愿意自卖给樘华为奴,心里大松了口气,办起文书来比江平原还积极些。
一行人行色匆匆,写完文书去县衙里改户籍,樘华是林县令座上客,县衙诸人不敢为难,很快便将改好的文书给他们送来。
江平原让他们回去收拾收拾,明日一早到庄子里。
何梓何桦应下,沉默跟着里正回村。
里正心里轻松过后,看着他们这模样,也不好受,叹了口气,道:“你们年岁不小,迟早得出来寻摸生计,去别人家当奴才虽然不大好听,却是条不错的出路。二公子如何,你们也知晓,最是宽厚不过,日后好好伺候二公子罢。”
何梓低声道:“我们知晓。”
里正不好说什么了,哪怕夸出花来,这两人也是自卖为仆,不是什么体面事。
何梓何桦回到年后村人刚帮着修筑了一下的简陋泥砖屋后,提着篮好酒好菜并纸钱等去给父母兄姊上坟。
直待到天黑完了方回来。
樘华顾着江平原这头,一时将新收的两个小厮抛在了脑后。
江平原第二日一早便骑着马驮着包裹回了皇都,樘华本想让他带个学徒去,江平原坚决不受,他家公子这里头人本来就少,再带一两个走他家公子还得愁人手问题。
樘华只好目送他一人孤身打马远去。
直到午后,余义过来回禀,“公子,何家兄弟到了。”
樘华抬眼,“嗯?叫他们进来。”
何梓何桦各自背着个包裹,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并排进来先给樘华磕了个头。
樘华叫他们起来,道:“我这里规矩不大,不用动不动就磕头。余义,等会你教教他们规矩。”
“是。”
樘华:“我这里松散,求的只有仆从忠心。你们两人日后忠心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你们。”
何梓何桦忙点头,惶恐道:“不敢背叛公子。”
樘华笑了笑,“好说,你们也知我出身顾王府,要是背叛我,可就不是斩首杀头那么简单了。”
这下不知何梓何桦,就是站在一旁的余义都抖了抖,心中一凛,将皮收紧了些。
樘华敲打安抚过他们,吩咐余义,“带他们去吃饭洗漱,再拿两身学徒的厚袄来,给他们换上,裁春衫的时候按着他们身形来裁。”
余义忙应是。
樘华又道:“你兄弟二人与余义一般,皆是我身边小厮,日后要做甚,先学着些。”
何梓何桦学着余义般应下。
樘华提点到此处,挥挥手让他们退下。
“公子。”何梓紧张开口。
“嗯?”樘华看向他,用眼神示意他说。
何梓道:“先前公子借我们五十两银,我们拿到卖身钱已能还上了,都在此处。”
樘华眼里露出了些笑意,示意余义,“清点好收入账房。你们去罢。”
何梓何桦放下心中一件大事,悄悄松口气,跟余义走了。
过完年就算开春了,春雷一响,田间地头都是劳作的农人。
庄子外面是庄田,正是春耕的时候,何锐带着人忙得脚不沾地,既忙耕作,也事蚕桑。
樘华想到刚看来的桑基鱼塘案例,又看看临窗一大口湖,唤何锐来,“庄子上事务我可动得?”
何锐想起去年樘华刚发配过来时自个冷淡的态度,又想起短短一年不到,樘华大翻身一般,不知好了多少倍的际遇,瞧瞧伸手抹了把额头上还未来得及冒出的冷汗,一叠声道:“公子有何事,吩咐小人等去做便是。”
樘华问:“庄子里的桑树种在何处?”
“就在地头,庄田田埂上靠近沟渠的地方少少地种了一些。”
“一些是多少?”
何锐快速在心里头过了一遍,“回公子,去年清查时一共有二十八棵。”
樘华看着他,问:“只有二十八棵?够庄子里蚕吃么?桑树种在田埂上,可会与庄稼争水争肥?”
何锐不解他用意,只得小心道:“庄上蚕养得不多,桑叶还够,桑树是争水肥,不过争得不太多。”
樘华一笑,“我有个法子可解决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