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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晚其实曾经想象过, 她要是一朝能和她那个便宜大哥相认会是怎么个场景。
她可能会面无表情地先糊对方一脸。
说好的来接她呢呵,男人。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是她做梦也没想到, 她那个便宜大哥竟然是谢行止。
那个传说中有六段情缘的挂逼孤剑谢行止。
这事情发展实在太过魔幻,以至于萧博扬,方凌青几个张大了嘴, 都呆住了。
陆辟寒一怔。
远在北域的其他人, 连带马怀真目睹这一幕,都懵逼了。
谢行止和乔晚竟然是兄妹
“卧槽, ”不知道是哪个师兄感叹了一句,“这也太牛逼了。”
这并不是个认亲的好场合, 而且十多年没见, 所谓的兄妹情意实际上也没多深刻。
谢行止这几十年来一刻不停的寻找,想必也是为了心中一个执念,更何况, 她这个做妹子的还坑了对方一脸血, 两人差点儿结成了仇人。
势同水火的那种。
如今突然发现仇人变兄妹。
谢行止微不可察地僵住。
兄妹两个相顾无言, 沉默了半秒。
乔晚张了张嘴,满腔心思, 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能复杂地说“呃夏天摸田螺,差点儿溺水”
“冬天被爹打屁股罚跪”
“隔壁的王大娘”
“村口的那条大黄”
“谢道友”乔晚不确定地问。
一样一样地对下来,陈年往事被乔晚扒了个干干净净,连条裤子都不剩, 已经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谢行止定定神“嗯。”
“阿晚”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好像在这一刹那间与记忆中那声温柔的“阿晚”重合了。
在失去了阿爹和前辈之后,她竟然又多出来个大哥,乔晚心情复杂,张张嘴,话却像卡在了嗓子眼里,说不下去了,泪水喷涌而出,冲出眼眶,在脸上留下两道湿亮的痕迹。
远处,兽潮已经越来越近了。
这不是个适合认亲的场合,他们甚至没有时间叙旧。
乔晚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上前,“砰”一把抱住谢行止,给了对方一个结实的拥抱
一向冷傲的青年有些慌乱,犹豫着反手抱住了她,“阿晚。”
对怀里的温度有些不知所措。
一个师兄见状丢了一坛酒过来,笑道“兄妹相认值得高兴才是啊”
“来喝酒”
顿时有人笑骂道“操,上战场还带酒。”
“能不带酒吗要不是我带了,咱们临死前不定能喝上这一口。”
轰隆
轰隆
封泥被揭开,酒香伴着燥热的腥风散在了大漠里。
谢行止仰头灌下第一口,然后将手上的酒坛递给了乔晚。
眉眼冷峻,道袍染血,宛如巍峨高山,浩气刹那间冲上眉心,看着她的眼神冷傲中含了三分温柔,
在视线下,乔晚也忍不住笑了。
可能是死到临头,反倒将一切看淡了。
“大哥”她开心地大喊了一声,伸出手。
与男人双手交握,击掌大笑,握得紧紧的,痛快饮下了第二口。
然后将手上的酒坛递给了身侧的陆辟寒。
“大师兄”
受这气氛感染,陆辟寒盯着她看了一眼,也忍不住笑开。
他的身体太弱,常年忌酒,这一口烧刀子太呛,呛得男人佝偻了腰,但陆辟寒却颇有几分豪迈地擦了把唇角的酒渍,然后将手中的酒坛子递给了萧博扬。
没想到他有天会死在这儿萧博扬抬头看了眼天,神情复杂,又有些轻松,仰头灌了一大口酒,一饮而尽。
不过,也算值得
方凌青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他身为儒修,早就做好了从容赴死的准备,青年眉眼整肃,将手里的酒坛又递给了楚桐徵。
少女娇娇俏俏的笑着,笑容明媚动人“这样死可有意义多啦。”
就这样一个传着一个。
生死不过一眨眼的事儿,众生皆苦,谁能一辈子自在,不如及时行乐,也算得上风流。
就在这坛酒即将见底的刹那,就在这时,远处的海浪中突然飞溅出几捧血花
一道熟悉的凛然的剑气一剑破开了兽潮,宛如浩荡的江河在大漠中平铺开来,又一道白练突然递出,将那酒坛一裹,抛上了半空
“孟师兄”
“白师姐”
有人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飞快凑近一看,那浑身浴血的青年男女不是孟沧浪和白珊湖还能有谁
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
白珊湖沉静地抿了口酒,就酒坛子又递给了孟沧浪,孟沧浪收了剑,眉眼平静“崇德古苑白珊湖,孟沧浪,来援。”
“诸位道友,我们来迟了,烦请诸位道友,带上我们师姐弟二人。”
方凌青眼眶顿时就酸了,“师兄,表姐,你们你们来什么呀。”
白珊湖摸了摸自己表弟的脑袋,淡淡道“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荣幸。”
她与孟沧浪能做到的只有破开兽潮抽身前来,远处的兽潮,如水般又逐渐合拢,几只魔兽的死,并未阻挡它们的脚步。
死前能认得大哥,身旁有朋友,有家人,她已经满足了。
酒坛一摔
闻斯行诸出鞘,乔晚转身看向了兽潮的方向。
海浪渐渐逼近了。
乔晚平静地拔出了剑,“一起吧,大哥,大师兄。”
谢行止“好,一起。”
今天他们都豁出去了,弄死几个算几个,至少回本。护佑天下苍生而死,不亏
什么是少年。
少年是三尺青锋,银鞍白马,一捧赤血丹心。
是浩气长存,肝胆相照,英勇无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