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止甘大海,几乎全芦庄的村民都认定:
是知青偷了支书家的公款和积蓄,隐匿私吞,妄想蒙混过关。
连朱克文都动摇了,不再表态声援知青。
吴碧莲落井下石:“王安生,你是知青标兵,是民兵队长,是入党积极分子,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觉悟有吧那两百六十块钱是我和婆婆的活命钱,赶紧交出来。”
孟桂英冷嗤:“你们这些知青,平常眼高于顶,清高得像天鹅一样,看不起我们这些庄稼人,一到了节骨眼上,什么黑心事都敢干……”
群嘲模式开启,王安生恼羞成怒,瞪着那几个被捆起来的知青:
“到底是谁拿了钱,赶紧交出来!”
无人回应。
场面僵持,几个来破案的蜀黍头大如斗,不知道接下来该咋办了。
知青不是狗崽子,不是泥腿子,轻不得,重不得,稍有不慎就会闹出幺蛾子。
尤其是堃县知青,跟北大荒窑洞里的那种悲催知青相比,是两个物种。
如芦庄知青点的这几十人,普遍吃喝不愁,前途光明。
原因
白云公社地理位置太好,距离沪城太近。
上山下乡的风刮起来以后,沪上但凡有些门路,又不得不让孩子插队的家庭,都想方设法把孩子插在堃县。
离家近,方便照看,遇上合适的机会,马上招工返城。
随便从知青点薅一个出来,看似平淡无奇,指不定人家背后就站着一尊大佛,惹不得。
卢南樵毕竟是知青领袖,胳膊肘不能往外拐,来找沙雕爹商量解决办法。
“甘支书,你丢的那些钱,会不会是其它村民顺手牵羊了”
甘大海愤懑:“卢主任,吴碧莲那儿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好歹是个支书,这些知青撬门砸锁,冲进我家乱翻,民兵队的人马上就围过来,拦着不让砸,他们说是奉了上级领导的命令,谁敢拦就一起抓起来,吓得村民都不敢靠近院子,他们怎么顺手牵羊我还想问一问,到底是哪个领导发的话,要抄了我的家”
朱克文满脸不自在,矢口否认自己说过这种话。
王安生没能一击得手,没能把那两捆洋冥钱翻出来,反被别人咬住小尾巴,一屁股翔只能自己擦干净,别人不落井下石就是帮忙。
眼看形势对自己越来越不利,王安生垂死挣扎:
“甘大海,你别得理不饶人,那些钱说不定是你事先藏起来了,栽赃给我们知青点。”
“放屁!我又不会算命,事先就能算出来你要让人抄我的家我回来以后发现钱没了,就没敢出过院子一步,等公社过来的人里外搜过一遍,确定清白了,才敢迈出家门找你们算账。”
王安生恨得咬牙,想不明白哪里出了纰漏。
卢南樵居中协调,一时间也想不出好办法。
甘露唯恐天下不乱,提议把涉案知青都抓到大队部去。
严刑逼问,挨个打一顿,看谁还敢不老实。
她随口这么一说,几个蜀黍居然就真这么办了!
七个倒霉知青被捆成一串,连同王安生本人,都被押进旁边的小黑屋里,不是全部挤在一起,是一间屋子只关一个人。
单独分开审,容易突破他们的心理防线,也防止串供。
具体的破案手段,就粗糙的没眼看。
除了喝骂、拍桌子恐吓,就是拳打脚踢,耳光响亮,呼号喊冤之声,刺耳聒人。
王安生成天打人,今天轮到他被人打,现世报哟。
至于他冤不冤
见仁见智。
甘家报失的两千七百块稻种款,三百六十块积蓄,都没有丢,王安生派去的那群棒槌,笨到连沙雕爹藏钱的铁盒子都没发现。
这个钱盒就是卢南樵送给她的那个大白兔奶糖盒,巴掌大小,方形圆角,精致炫目,沙雕爹喜欢地不行,平常就塞在一只大雨靴里。
知青闯门抄家,目的是要找到那一大捆美金,几十万那么多,怎么可能塞进一只雨靴呢
甘露也是灵机一动,顺势把浑水搅得更浑。
否则别看自家被祸祸成这样了,王安生照样安然无恙。
她就是要把事情闹大,捅破天最好,把这伙知青的恶行曝光,把王安生这个祸害赶出芦庄,谁遮掩说情都没用。
让她惊讶的是吴碧莲,秒秒钟就get到有利可图,接着她的戏本继续往下唱,神配合。
同样被破门抄家,单单只甘家“丢了钱”,怎么都比不上两户人家都丢了钱有说服力。
吴碧莲跟王安生之间,早就结了死仇。
她差点就被王安生联手一众知青,从小学校长的位子上掀翻,这次逮住好机会,当然要捅对头一刀。
那个叫蒿子的鼻涕虫知青,也是一头猪队友。
好死不死捡了吴碧莲婆婆的包钱手绢,咬死不承认就算了,居然经不住吓唬,在众目睽睽之下招认了……
招认了!
他自己完蛋不要紧,其它人也跟着背黑锅。
“涉案”的这笔巨款,加起来三千多块钱,全部被甘露藏了起来。
藏在哪儿
山人自有妙计。
暂时来看,朱克文也好,蜀黍也好,都没能从她这儿找到破绽。
倒是吴碧莲,《莲》剧里有她半夜埋钱的镜头一闪而过,看风景像是在甘家祖坟附近,高坡的那片野枣林里。
甘露打算等“抄家丢钱”的事消停了,她就借口上山去挖野菜,好好找一找那地方。
暗地里把钱挖走,气死黑莲花,让她空欢喜一场。
小黑屋里的审讯,持续到天黑透了,也没审出个结果。
七八个知青,都认定是旁人昧下了几千块巨款,自己是顶缸替人受过,互相揭发之后,扯出一堆哩哩啦啦的破事。
王安生来到芦庄插队以后,拉帮结伙,飞扬跋扈。
他挤兑金士钊,设局坑李子、指使姜淼勾搭支书,打压民兵队,胆子越来越肥。
居然敢在揪斗现场见色起意,聚众霸凌地主家的漂亮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