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盈顺着灯光到厨房的时候,里面只剩江回一个人了。
灶台里的木柴烧得正旺,橘黄色的火光印到泥巴墙上,摇晃跳跃;木板锅盖遮掩住的大锅里正不断冒出带着米香的气雾,让整间小屋里都有些迷迷蒙蒙的。
江回正背对着门蹲在地上,手臂动作,郑盈走近后才发现他是在洗东西,洗的是......
床单
郑盈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到最大,偏了下头,果然看到旁边的凳子上还放着揉成一团的棉被。
他都没打算扔,并且还亲自洗。
郑盈实在接受不能,忍不住叫了出来:“谁让你洗的”
她心里除了恶心还有些无语。明明她都给了钱了,难道在这种地方两百块钱还不够他重新买床被子的
江回洗床单的动作顿了一下,结果连头都没回一下又继续洗了起来。
“问你话呢。”郑盈走到江回的正面,中筒靴的硬跟狠狠在地上跺了一下。
江回依旧没理,低着头拿着肥皂挫着那一块暗色,盆里的水也变了颜色。
郑盈看了一眼,更加恼怒与羞愤,还有种隐私被侵犯的极度不适,“你是变态吧,就这么喜欢洗女人的东西”
灶台里的柴火突然发出“噼啪”一声,而后空气里仿佛也出现了火星。
江回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郑盈的胸口在起伏,而后突然双臂环胸冷冷地讥笑道:“呵,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我给你钱了,两百块!我给钱了,这东西是不是就是我的了我现在不允许你洗我的东西,立刻给我扔了。”
“不经过别人的允许就拿别人的东西,那是小偷,难道你的父母没教过你”
“哈!难不成我这是进了贼窝了不成”
江回越是没反应,郑盈就越气,也就更加口不择言。
“砰。”
江回猛地把床单扔进盆里,站了起来,目光冷冷地看着郑盈。
郑盈心一跳,以为江回要打她。她有些后悔,又低不下头,只能强撑着瞪他。反正理亏的又不是她,有本事他就动手打女人。
江回没动手,而是把手伸进裤子里掏出她之前给的那两百块钱,朝她扔了过来,然后指着盆:“给我洗干净。”
郑盈:“......”
钱没被接住,飘飘荡荡地落到了地上。
江回的手又指向凳子上的棉被,“还有它。”
郑盈:“......”
事情的发展好像有点不对。
“我不洗,你、你给我扔掉就好,我已经把这个买了。”
郑盈仰着脖子又道:“你是不是嫌钱少没事,我有钱,我可以......”
一直阴着脸的江回突然嗤笑出声,而后目光嘲讽地看着郑盈,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洗干净,跟原来一模一样,然后,请你滚出这个贼窝。”江回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厨房。
郑盈看看盆里的床单又看着地上的两张百元红钞,脸突然红得像是被狠狠扇了两巴掌。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了那些话。郑盈懊悔又烦燥地抓了下头。
江回一出厨房就看到里屋的江雪露着头趴在门边。
“哥哥,你们吵架了吗”江雪用着气音问道。
“没有。小哥哥醒了没”江回显然不想多说。
江雪抿着唇点了点头。
江回进了屋打开灯,发现江奶奶已经醒了,正拉着江景的手竖着耳朵坐在床上。
江奶奶偷听被发现了,脸色顿时变得不自在起来,“勇成,你跟珍华吵架了”
江回的步子一下子就停住了,脊背僵直,周身仿佛瞬间就染上了沉重之气。
好一会,江回才低头开口,“没有。”
江奶奶立刻狠狠地剜了江回一眼,“就你这脸色,都快黑成锅底了,还想瞒得过妈”
江奶奶又转头对着江景道:“小回,你快去看看你妈,你爸这人嘴笨,估计这会又把你妈给气哭了。”
罗珍华是当初来他们这个村的支教老师,貌似家里条件还挺好的,后来爱上了同样在山里教书的江勇成,便再也不愿意回去了,之后嫁给了江勇成便一直留在山里,因为这个事还彻底跟家里断了关系。
江勇成一开始为了罗珍华的将来,怎么都不愿意坦白心意,没少用狠言冷语对着罗珍华,想逼她回去。每次罗珍华都被江勇成气哭,可是哭了过后又可怜巴巴地跟在江勇成后面,赶也赶不走。
后来他们结婚了,生下了江回,罗珍华没少拿这件事在饭桌上一遍又一遍地说,说江勇成当初对她是如何如何的面冷心狠,江奶奶每次都帮着骂。
“好的,奶奶。”江景总算能把手拿出来了,低头一看,手背上都留下了红色的指印。</p>
江奶奶的手劲一向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