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别再犹豫不决了,再迟疑下去,一切都晚了。”张家老二张宗仁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张宗正周围来回转圈,手里拿着把折扇来回扇着,嘴里急切的劝说,生怕自己大哥犯了糊涂,一家子的身家性命可就都毁在他手里了。他都劝了不止一次了,每次都拿什么忠贞爱国那一套搪塞他,把他当爹哄呢啊。一块长大的兄弟,谁不知道谁啊,说一千道一万还不是舍不下这家业,自己又不是爹那光风霁月的狗脾气,至于拿那一套糊弄自己吗。
“行了,我知道,你别催了,在等几天,等我把这边安排好了,你先准备着,动静小点,别让你大嫂知道了,老太太那里也先瞒着。”张宗正烦躁的又点了根烟,诺大的家产不是说舍就能舍了的,自己一手建的三个工厂,自家的铺子,田地,还有其它私产,祖宅等,最重要的是还有历代祖辈积攒下来的书籍古董字画珠宝等等等等,哪能轻易舍弃,这些都是张家的底蕴,张家的根本啊!但是形势比人强,建立的新政府虽没正式成立,但大势已去,据北平那边传来的消息,新政府讲的是共产主义,对他们这些资本家,地主之类的政策态度肯定跟现在不同,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或是舍了大半家产,还不如去港岛那边,至少可保性命无忧。宝岛是别想了,据说已经戒严了,港岛那边花些钱还能偷渡过去,而且港岛离他们海城也更近些。
现在新政府刚刚打下江山,未正式成立,有的是事儿忙,还无暇顾及他们,等腾出手来,能不能走掉就两说了。想到这里,张老大摁灭了烟,终是做了决定,给了句准话。
张家祖上几代都出过进士,张宗正的曾祖还做到了二品大员。张家家大业大,虽然因为朝代更迭,但张宗正的祖父早早带领全家回了祖籍,远离了权利中心,所以张家的家业都积攒了下来。张宗正作为嫡系一脉的嫡长子,自然是继承了大半家产。因着老娘还在,所以张宗仁作为嫡亲的弟弟,也没有被分出去。
张宗正的父亲是前朝举人,前朝覆灭后就开了个私塾,而张家兄弟就做起了生意,实打实成了商人,因家底厚实,还有祖辈留下的人脉,脑子也还算灵光,这些年倒稳赚不赔,也攒下一笔家财。
“不是,大哥,你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带大嫂啊”张老二有些懵逼,大哥对那柳香兰看来是真爱了,竟然要舍了大嫂!
张老大没说话,自顾自又点了根烟,香兰给他生了两个儿子,可惜是庶出,现在虽然不太讲究这些了,可他爹临终前交代了,家业只能嫡子继承,还说他要是没嫡子就让大姐儿招赘,或者过继老二的长子,可是他不甘心呐,自己又不是没儿子。这次正好趁这次机会,到了港岛那边就对外宣称香兰是嫡妻,庶子理所当然变成嫡子,将来继承家业不就顺理成章了吗,也不算违背了父亲遗愿。就是要对不起大姐儿他们娘俩了,但愿形势没有自己想象的糟糕,他们娘俩能平安终老,自己会给她们留一笔钱财,再加上婉如院里的嫁妆,衣食无忧肯定是没问题的,至于她们能不能保住这些家财,就看她们的造化了,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若是有机会回来,自己来看看她们也就是了。
看着一直抽烟的大哥,张老二一直等不到回话,知趣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什么不带大嫂走要带那么个破落户可别指望我喊她一声嫂子。一个只知搔首弄姿的妾,也就大哥鬼迷心窍拿着当宝。”李玉华听丈夫说了要离开的事,对去陌生的环境,心里本就有些慌,又一听这意思,竟然不带大嫂和大姐儿,她一听就来气了。虽然她跟大嫂关系也说不上多好,但大嫂到底是明媒正娶的,还是前朝贵族之后,自己也多是羡慕嫉妒大嫂的出身和嫁妆罢了,仇怨什么的是没有的。
她自己是商户出身,老爹也是做生意的,这要搁前朝,她可嫁不进这当过官的张家,曾祖父是二品大员呢,谁让她赶上了好时候了呢,没想到能跟贵族出身的大嫂做了妯娌。她虽没读过什么书,但自诩身家清白,虽出身说不上多好,但架不住她嫁的好啊,李玉华本身骨子里就是个看中出身的,也一直骄傲自己嫁的好,如今连自己娘家都有些看不上了,更别说那姓柳的破落户了,她是一千个一万个看不上。
“行了,你小点音,那位祖上也是书香世家,只不过后来她爹抽大烟败光了而已。以后这话可别说了,让大哥和那位听见,该收拾你了。我算看出来了,大哥对那位可是真稀罕呐。如今大哥手里可捏着大半家产呢,就是这些年存在大瑞士银行的钱也多在大哥名下。我也就只有分得的一点分红而已。若还想过滋润日子,就别得罪了那位,回头一吹枕头风,大哥不得把咱俩扫地出门。”
李玉华一听就又拔高了声调,“他们敢老太太还在呢。”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又渐渐低了下去,想着自公公去了后,老太太越来越不健朗的身子骨,还有要被留下来的大嫂,那还是结发夫妻呢,说抛弃就抛弃了,大哥也忒狠心了,想到这里,她终是闭了嘴,没敢再叫嚣。
李玉华闷头铺床,安静了没几秒钟,又开口了:“咱们的东西怎么办啊,首饰什么的还好带,那些古董字画怎么办还有这些家具摆设怎么办啊”
张老二都气笑了:“唉吆我的姑奶奶,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家具摆设呢,那能值几个钱,就是再值钱也不可能带走,那些古董字画不是让你都换成金条了吗,你没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