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来回把鱼搬上搬下,很快就发现了一件事。
一件很奇妙的事――鱼轻了。
就是重量少了,也不是轻了很多,就是轻了一点点。
而随着重量的逐渐稳定,鱼的状态也稳定多了。
“why”安格斯扶着浴缸的边,语气里带着疑惑。
彼时史蒂夫正带着一次性手套,拿着牙刷蹲着收集人鱼尾巴掉下来的那些灰烬:“只是为了…一些…原因。”
“why”安格斯歪着脑袋。
史蒂夫用纸把沾了水湿哒哒黏成块,胶一样的灰烬裹起,放到通风的地方准备阴干。
“以备不时之需。”史蒂夫摘了一次性手套,挠了挠额头。
只是灰烬应该没有关系,不送去生物实验室,而是土壤之类的实验室问题应该不大。
他好像没有这方面的资源,还得去找找可以信任的。
他不怎么干这种细致的活儿,但是有关人鱼各种奇异的地方,他总觉得自己该随时留意着。
毕竟突发状况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到来。
宠物和人出生不久,如果是照顾周到的主人或者父母,都会系统地接受各种疫苗,防止潜在的危险病毒。
但是没有人知道人鱼脱离熟悉的环境,到乌七八糟的人类领域会需要什么疫苗,更需要注意些什么。
这份责任沉甸甸的,但是史蒂夫感觉良好。
他可能习惯了承担一些重大的事情。
不过,他可能需要恶补生物学方面的知识了。虽然没有先例,但是总有些可以借鉴的地方的。
安格斯翻了个身,躺进了浴缸底。咕嘟咕嘟鼓着气,看着浮上去由小到大的气泡,拿指甲一个个戳着玩。
他没有继续追究人类的怪癖,因为太多了。
兴奋过后有些倦,但不是那种困顿的感觉,就是懒洋洋的。
他本不该在不属于自己的领地放松,但是他就是放松了,可能是因为人类给他吃了奇怪的东西。
但是也很懒爬起来去打架,感觉没必要。
真的要用一个词去形容安格斯现在佛系的心情,大概只有「贤|者状态」能解释了。
“困吗”史蒂夫终于能把浴室的地板拖干净了,也能换上干燥的衣服了。
因为安格斯终于不试图给他浇水了,也不给他演示鱼尾要变成什么形状了。
安格斯扭头看他,吐出一串泡泡,把水面上印出来的人弄得扭曲恍惚起来。
“……不困”从回来到现在,他统共没睡到三个小时。
大概超级战士并比不上人鱼的精力旺盛,特别是在长时间神经紧绷,随时要准备着制止放飞自我的人鱼之后。
史蒂夫看了眼浴室门口,又回头看看安格斯。他现在真的是连出这个浴室门都有些紧张,估计也睡不安稳。
但是安格斯知道人类困了。
眨眨眼睛,他翻身把自己埋进缸底,脸藏在胳膊里,胳膊藏进头发里,安安静静。
只有鱼尾不时微微颤动一下。
史蒂夫挑了挑眉毛,这是困了
还是装睡
摸摸索索,也不知道这短短的时间是怎么锻炼出来的老妈子性格,他把浴室尖锐的东西都收了起来,如果不是镜子不能抠,他连镜子都能搬走。
用毛巾堵在窗边的缝隙,白天了,声音开始大了。
确定没什么遗漏了,他才一步三回头的出了浴室门。
准备躺到床上去的时候,他转回头,越过客厅,把浴室门微微扯开,在上面横放了一个玻璃杯。
这样门只要一动,他就能迅速醒过来了。
可以说是非常小心谨慎了。
安格斯是在外面人类活动的声音彻底消失后睁开眼睛的,一片清明,没有睡意也没有迷糊的感觉了。
他默默蜷在浴缸底部,沉寂了好一会儿。
漂浮的发丝整个掩盖住了他的脑袋和大半上身,藻一样的头发里断断续续地往上挤出由绿豆到大豆形状的气泡。
鱼尾在水里蜷曲伸直又蜷曲。
像是有什么困住了鱼。
安格斯伸手摸向自己的鱼尾,摸索了一会儿,才下定决心。
闭眼,指甲伸长,银光一闪,边鳍附近的鳞片瞬间脱落,水里很快氲出血迹。
安格斯皱了下眉头,一动不动地呆了好一会儿,缓解疼痛。
鱼尾逐渐暗淡下去,灰烬沾了水就迫不及待地沉进了缸底。
完全变成人形,他才伸手将自己的鱼鳞收集起来,含进嘴里。
过了一会儿,蓝色的细密鱼鳞开始浮出,逐渐覆盖住了安格斯外露的皮肤。
很快,他就像是穿上了一层鱼鳞状软甲,只除了脸部眼周到嘴周没有鳞片,手掌中心也没有鳞片。
他从水中轻缓地滑出,没有带起一点儿水,发丝上的水也从油润的鳞片上滑了下去,沾不住。
双手双脚着地,只有淡淡的水痕。
他扶着墙,慢吞吞往外走,悄无声息。
玻璃杯掉下来的时候,安格斯手掌稳稳地托住了杯子,然后就抓在手里继续往外走。
直到站到人类的床前,人类似乎还睡得很香,没有发现异常。
安格斯手扶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闭着眼睛睡着的人,场景一如他第一次见到人类时。
只是换了个地方,换了种方式。
他垂下头,指甲伸长,在距离人类的颈动脉只有毫米的距离时,他停了手。
人类也很放松,他不应该放松。
即使这是他的领地,但是还有自己在。
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