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绿萝在小厨房里烧饭, 饭香一阵阵地传出来。沈潆怀孕之后就没什么胃口,红菱和绿萝便想着法地做好吃的,让她多吃一点。以至于她的嘴巴养叼了, 侯府的厨子做的饭菜,她都吃不下去。
所以照顾她饮食的重任就落在了绿萝的身上。
绿萝端了五个菜两个汤放在桌子上, 高兴地拍了拍手掌“大功告成姑娘快出来看看,小公子爱不爱吃。”
天色晚了,沈潆有点看不清书上的字,听到绿萝的声音, 就把书放下, 走到外间。荤素都有,色彩缤纷,香气扑鼻, 简直比她以前在宫里的御厨还会做饭。
沈潆坐下来, 刚要动筷子, 裴延就从外面进来了。
“侯爷回来了。”沈潆要起身,裴延压了压手,坐在她的身边。
易姑姑连忙添了一双碗筷, 裴延看沈潆不动, 说道“你先吃吧。”
沈潆知道他胃口大, 这一桌估计都不够他吃的,他是想等她吃完了再吃剩下的。
“你过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什么准备都没有。”沈潆轻声埋怨道。
裴延叹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胃口“兀术还没有找到。宫中的锦衣卫和禁卫也都出动了, 只不过为了避免造成百姓的恐慌,没有大张旗鼓,只是暗中调查。别的我不担心,就怕他遭遇什么不测,无法向鞑靼交代。”
大业和鞑靼好不容易停战,如果因为四王子出了差池而再度开战,受苦的都是老百姓。
沈潆问道“四王子就在京城,怎么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侯爷都是在何处寻四王子的”
“酒楼食肆,京中的市集,凡是热闹的地方都找过了,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沈潆想了想说“如果侯爷是四王子,按照他贪玩的个性,到了大业最繁华的都城,会去酒楼和食肆这样的地方吗就算去,也不会留在那里太久。四王子应该在一个有吃的,有住的,重要的是有乐子的地方。侯爷想想会是哪里”
沈潆的话提醒了裴延,他一拍掌,捧着沈潆的脸用力亲了一口“嘉嘉,你真不愧是我的小诸葛。你先吃饭,我再出去找找”
沈潆还没反应过来,裴延又风风火火地出去了。
易姑姑无奈地说道“这个四王子也真是的,明知道自己身负使命,还跟个孩子一样消失,让一大帮子找。又不是小孩玩的过家家。”
沈潆一边吃饭一边想,事实应该不是如此。他若一心玩乐,大可不必揽出使的活计。反正他贵为王子,也没人能逼他做不愿意的事情。他既然来了大业,便不会只顾自己贪图享乐,可能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有机会,她还真是想见见这位有趣的四王子。
那头青峰刚回房间,连凳子都还没坐热,就又被裴延叫了出去。
“爷,怎么了”他问道。在外面跑了一天,实在有点累了,嗓子冒火,声音干哑。现在要是那个劳什子的四王子出现在他面前,他会杀人。
“我们找的方向错了。”裴延说道,手里还拿着京城的市坊图,“不要从酒楼和食肆里找,从赌坊和青楼这些人多热闹,昼夜不休的地方找。你吩咐下去,人手一张画像,让他们穿着寻常百姓的衣服进去,不要打草惊蛇。兀术狡猾得很,一旦看见苗头不对,肯定又会溜了。”
青峰点了点头,还是忍不住抱怨“这个四王子到底有没有责任心作为使臣,他好好地呆在四方馆里不行吗非要闹得鸡飞狗跳,全程搜找。”
裴延总觉得兀术此次进京好像有别的目的,只是暂时看不出来这个目的是什么,对大业的将来会不会有影响。他跟兀术的关系,非敌非友,自认并不是非常了解他,所以找起来就像大海捞针。幸好沈潆点拨,否则他现在还找不到重点。
青峰带着一队府兵出去,寻找几家大的的赌坊。裴延自己则带了另一队人马,开始从京城最有名的风月场开始寻找。他知道自己一露脸兀术就会知道,所以挑了街角的一家酒楼,让人散开,自己上去等着。
从这个酒楼的二楼,可以看见那条街的灯火比别的街市要暗一些,很多店门前的店招都是用竖排的红灯笼写的字。其中最惹眼的,就是“歌月坊”那三个大字。
裴延对这家青楼略有耳闻,最有名的不外乎两件事,一个是贵,有人一掷千金,一夜倾家荡产。一个是风雅,里面的姑娘不仅长相各有春秋,男人总能找到自己喜欢的那种,而且各个身怀技艺,好一点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次一点的也会吟诗作对,行个酒令。
据说最早歌月坊只是十几个姑娘撑着一个不大的门面,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买下了左右的院子,成了如今的规模。背后的东家也是几经易主,现在具体是什么人在经营,裴延也不知道。他虽然对这些事时有耳闻,但因从未踏足过风月场一步,也不算十分了解。
此刻歌月坊内,正歌舞升平。一楼大堂人满为患,看台上花团锦簇,几个西域的舞娘正在卖力地扭动腰肢,舞裙的式样大胆,眼神勾人,引得台下阵阵的喝彩声。
二楼的雅间是给寻常客人留宿用的,他们出高价就可以选个喜欢的姑娘,只要姑娘愿意,便可以共赴。而这座仅仅两层的楼,不过是起个抛砖引玉的作用,并不是歌月坊的中心。
从大堂的一道侧门,经过一条九曲十八弯的回廊,会来到一个犹如江南庭院的建筑。这里的隐蔽性很好,风景宜人,招待的客人就是朝中的权贵了。
假山上的一座小楼里,蓝烟靠着栏杆,手里拿着一把团扇,欣赏月色下的湖光山色,神情怡然自得。一个人站在她的身后说道“裴夫人,现在你可以说说,把我引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了吧”
此人正是裴延四处寻找的兀术,他穿着汉人的服饰,但出众的外貌还不是不便于隐藏身份。
蓝烟轻摇着团扇,莞尔“四王子对京城有什么看法,对我们大业的皇帝又知道多少”
“我干嘛要回答你”兀术反问道。
蓝烟也不以为意,旋转着扇子的柄,说道“当今天子生性多疑,你们多开互市的要求也好,各退十里的条件也罢,都不会得到他的认可。他派来跟你们谈判的官员,都是些不熟悉鞑靼内务的京官,跟他们说话,更是如同牛嚼牡丹。四王子就不担心吗”
兀术满不在乎地说“不同意便不同意吧,反正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只要双方停战,百姓得以喘息,鞑靼也能换得过冬的粮草和物资,我们也没别的要求。我就当来大业玩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