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 徐蘅想要见皇帝的时候都被告知,皇上已经歇息了。
徐蘅觉得奇怪, 偷偷让身边的女官去打探消息。上次禁军统领因为看管天牢不利, 如今禁卫算是交由徐器接管,因而女官很快得回消息“娘娘, 皇上这几日处理完政务就出宫了。走的西侧门,没惊动宫里,天不亮又回来。”
“出宫”徐蘅看着奶娘怀里的小皇子, 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难道皇上最近在微服私访可是也不对。鞑靼那边随时会发兵,正是应该留在宫中坐镇的时候, 怎么会往宫外跑呢宫外到底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女官让奶娘把小皇子抱出去, 然后悄声在徐蘅的耳边说道“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 玉屏被大内官从皇陵叫回来了,也不知道做什么。但总觉得跟皇上出宫的事情有关。会不会是皇上在宫外有了女人”
徐蘅心中一个激灵,觉得女官说得很有道理。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到了沈潆。前几日听说靖远侯入宫,向皇上告假, 说要去寻沈潆。莫非沈潆在皇上手里
她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就算皇上喜欢沈潆, 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强掳了她,让君臣离心。皇上没有这么色令智昏,沈潆充其量也只是性情与嘉惠后有几分相似, 应该不至于。
但事实究竟如何,还得查清楚了才知道。
“你去把父亲叫来。”徐蘅吩咐女官。
徐器本就在宫中当值,很快就到了蒹葭宫。他先给徐蘅行礼, 徐蘅连忙把他扶起来“父亲,早就说过了,私底下无需行此大礼。”
“礼数不可废。”徐器站起来,“娘娘何事召唤臣”
徐蘅让殿上的众人都退下去,又让女官在门外守着,然后才问道“父亲可知道皇上近来总是私下出宫”
徐器身为主管禁卫的将领,自然知道此事。但他也不便过问皇帝的私事,从安国公的事情他知道,君臣之间不存在绝对的信任,还是应该保持距离。但此事由女儿问出来,就有几分蹊跷了。
“知道是知道,不过你问此事作何”
徐蘅沉吟了一下才说“靖远侯的妾室,也就是那个沈家的三表妹失踪了。我怀疑,她在皇上手里。”
“什么”徐器叫了一声,又连忙压低声音,“你可有证据”
徐蘅摇了摇头,抓着徐器的手臂“但是父亲,那位沈家的三表妹姿色貌美,性情恬淡,与嘉惠后颇有几分相似。上次您跟皇上去西北,她为了救靖远侯,不是与皇上,靖远侯还有大内官四人单独在城楼上呆着么后来皇上就把靖远侯放了,难道没有她的原因”
徐器怔怔地点了点头,这么想,很有可能。皇上向来是个不近女色的,能让他动心的女子,必定有几分手段。那个沈三姑娘胆识过人,不畏天威,很可能就对了皇帝的胃口。
“所以女儿想让父亲弄清楚,皇上到底去了哪里。当然这件事不能惊动皇上,父亲可有办法”
今日的后宫,能威胁到徐蘅的女人,几乎没有。她的儿子被封为太子也只是早晚的事情。但徐蘅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出身不高,所以始终无法问鼎长信宫之位,这就意味着,她的儿子也只是个庶子,是皇帝和朝臣无奈的选择。
可若是沈潆真的入了皇帝的眼睛,那就是她强有力的竞争者,皇帝一定会想方设法为其正名。待到有朝一日,沈潆也生下了龙子,到时候,凭借着皇帝的宠爱,未必不会跃居徐蘅的头上,所以徐蘅不得不防。
从前徐蘅是不想争,因为她是孤家寡人,争了也没有用。自从有了儿子,她的心境也完全变了。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父亲,等您探到皇上去了何处,我会设法让太后知道此事。”徐蘅在徐器的耳边说道,“女儿不能直接参与此事,直接由太后出手,将来皇上也不会怪到女儿的头上。”
徐器点了点头“娘娘放心,为父知道该怎么做。”
沈潆住在厉王府里,玉屏陪在她身边。玉屏在宫中生活多年,谨小慎微,做事面面俱到。她们主仆之间,有时候不需要多说,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的心思。
裴章每日都会来陪沈潆,有时候陪她用晚膳,有时则是让她陪着下棋。她不肯,裴章也一个人自得其乐,还会问她应对之术。
“皇上没有政务要忙吗”沈潆坐在炕床上,身上盖着薄毯,看了皇帝一眼。她的身子日渐沉重,也不怎么爱动。除了每日到花园里散步半个时辰,大多数时间都是躺在炕床上。
“自然是有的,但朕想多陪陪你。”裴章一边下棋一边说。
沈潆不敢逆着他的意思,从前她是有恃无恐,现在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就是她最大的软肋。随着临产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内心如同火烧油烤,外表却不敢显露半分。她害怕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会被裴章给带走,或者是直接被他杀死。
可她每日在府里散步的时候,都能看到有巡逻的人,每个门也都有人把守,凭她一己之力想从这里逃出去,比登天还要难。
“你在想什么”裴章看向沈潆。
沈潆连忙摇了摇头“还是我陪你下吧。”她坐到棋盘的另一边,手伸向棋盒,很自然地拿了黑子。黑子是先手,从前她跟裴章下棋,也都是拿黑子。但她荒废棋艺已经太久了,根本不是裴章的对手,三两下就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裴章的心情似乎很好,说道“看来你在裴延身边,四艺都荒废了。你父亲若知道自己一手培养出来的女儿,如今连棋都下不好了,他会怎么想对了,想见见你的弟妹么朕也很久没见他们了。”
沈潆心想,把他们弄来,不过是多几个威胁她的人而已。她把棋盘上的棋子一粒粒收起来“见他们做什么告诉他们我死而复生么这种事,也不是人人都会相信。也许他们看到我,还会觉得像见到鬼一样害怕。”
裴章盯着沈潆,忽然说“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朕都不会害怕。”
沈潆的手顿了一下,继续收拾棋子“皇上扯远了,接着下吧。”
夜色渐深,沈潆是强打着精神陪裴章下棋,私下已经打了好几个哈欠。裴章将棋盘一推,说道“该休息了。”
沈潆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抬头“皇上不回宫么”
“朕就在这儿睡一觉,等天亮了再回宫。”裴章很自然地说道。
沈潆心中警铃大作,作势要下炕床“那此处就留给皇上,我去屋里睡。”她还没碰到鞋子,裴章已经到了她面前,手按着她的双肩,将她压在了床上。他们靠得很近,四目相对,彼此呼吸的温度都能清楚的感觉到。
“你打算躲朕躲到什么时候”裴章看着她的眼睛,心中压抑的如同潮水一般涌动。若不是她怀着身孕,他等不了那么久。
沈潆正想着如何脱身,大内官在外面叫了声“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