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执脸上不露声色,却暗自磨牙,“我走了,你没有一分不舍吗”
半响,沉默如许,少年一个字也没有说,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左执深吸一口气,一时间他竟不知这孩子到底像谁,他们左家人有这么难搞
“罢了,也不必你想着我,好好活着便是了。”左执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纯金令牌,上面刻着姜国的文字,他把令牌推到卫枭面前,道:“收好,拿着它你随时可以到姜国找我,我在樊宅留了十几个人给你,有事找樊老板,那些人你可以随意动用。”
卫枭垂眸看了那块令牌良久,没有拒绝,拿起来收到了怀里。
两人最后一起喝干了那坛酒,同时放下碗,左执起身走过来,拍着他的肩膀道:“还是那句话,小心你们的大梁皇帝。”
他侧身看了看,发现院外偷听的人,好笑道:“你要是混不下去了,随时可以到姜国来,带上你那无能的爹也无妨。”
卫鸿在院外气的牙根痒痒,却偏偏拿莺歌的弟弟没办法,只得沉默,差点把自己憋成内伤。
卫枭目送着左执走出去,在他推开院门时,叫了一声:“舅舅。”
左执勾了勾唇,这是他来大梁这一个月最真心的笑。
卫鸿等到他离开,才一声不吭进了院,他来到卫枭身边,斟酌着开口:“你的身世,不告诉他吗”
卫枭摇头,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个人痛苦,左执心中怎么想没人知道,如今北狄虎视眈眈,万一左执借此理由与北狄联合攻打大梁,那大梁危矣,卫枭不是对龙座上那个多疑的帝王有什么兄弟情谊,他只是不想卫鸿费心守护的大梁江山遭受战火荼毒。
他眸光坚定,道:“我的身世我只知道我姓卫。”
卫鸿转过身,悄悄的欣慰一笑。
又是一年女儿节,靖国公府今日颇为热闹,晋王卫鸿请了媒人上门,来给世子卫枭提亲,两家交换了信物,亲事已经成了一半,只待罗悠宁及笄后,就可以着手准备亲事了。
长街上,一架马车不疾不徐的走着,马车边上跟着一个骑马的人,那人身上背着剑,左臂上绑着白布,正是谢良。
他扬头看了看前方,对着马车里说道:“公子,前面就到靖国公府了。”
马车里的人嗯了一声,说道:“那靠边停下吧。”
马车停下,谢良翻身下马,走到马车前,掀起帘子扶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子下车。
谢奕下车后,整了整衣襟,从马车上拿起一个精美的紫檀木盒子,谢良要接过去,他抬手挡住。
“公子,罗姑娘恐怕不会领你的情。”
谢奕闻言笑了笑,“领不领情是她的事,礼物每年都送,这是我承诺过的,何况,未来的事做不得准,谁知她会不会又变了想法。”
他低首看了看手中的紫檀木盒,盒子里是他费心找来的一只质地上佳的玉镯,更重要的是,他在盒子的夹层里放了一封信。
谢奕那日与谢太师谈过之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罗家一个提醒,多余的话他不会说,只是让他们当心北狄人的阴谋。
他许久没有跟罗悠宁心平气和的说过话,因而此刻站在靖国公府门前是有些紧张的,谢奕双手拿着盒子刚往大门处走了一步,里面便有热闹的说话声和脚步声传来。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走,片刻后靖国公府的管家亲自送了一个人出来,谢奕看向那人,脸上浅淡的笑倏然消失。
那个妇人是金陵城中有名的媒人,她来罗家必是提亲的,只是给谁说媒是靖国公府哪一位姑娘
谢奕的心悬了起来,这时,他听见罗府管家与媒人的对话。
“何夫人,这是我家夫人备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管家将一个荷包交到妇人手中。
妇人笑呵呵道:“夫人客气了,我做的媒,最后一定和和美美,贵府四姑娘与卫世子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错不了。”
管家满面笑意的把她送上马车,返回时,一眼看见站在门口面色难看的谢奕,不由走过来,问道:“谢公子您这是”
谢奕半响才回神,眼底一片通红,哑声道:“我来,我来给四姑娘送礼物。”
他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管家道:“小的这就进去通传。”
管家走了两步,谢奕阻拦道:“不必,你把这个交给她。”
管家连忙回过头,上前双手接住谢奕手中的盒子,就在盒子被管家完全接过去时,谢奕眸色一冷,突然把盒子夺了回来。
“谢公子”管家不解其意。
谢奕嘴角冷冷的勾起,说道:“不用送了,这礼物怕是不合适,我换一件,等我回头送她一件大礼。”
管家一脸莫名看着他转身回到马车上,挠了挠头,嘴里咕哝着什么进了靖国公府的大门。
马车上,谢奕抚摸着盒子上的花纹,脸上笑意狰狞,他揭开盒子,从夹层中翻出一封信,几下扯成了碎片。
他一只手死死的抠住盒子的边缘,另一只手拿起玉镯朝车壁上狠狠一碰,玉镯当即碎成了两半,碎玉的边缘划破了他的手背。
片刻后,谢奕将手背凑到嘴边,轻轻一舔,伤口上的血丝便消失不见,他笑意诡谲,幽幽开口:“小宁,是你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