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格雷厄姆的移情能力和想象力依靠的是现场和证据,基于对现场的考察推理,利用想象力将一切串联起来。就像是你看到一只狗吐着舌头,根据气温和生物知识你知道他是在散热。”
“但对我来说这些推理是不必要的,对我来说这一切就好像是看到母亲亲吻孩子,自然而然地就明白她爱他。”兰格撑着下巴,思维微微放开。
“自然而然地,就能感同身受。”
是同类,汉尼拔颔首,嘴角微微上扬,又迅速收敛起来。
人类因为思维方式的相异性无法理解动物的行为,但是对兰格来说他和那些异常的家伙正是同类,可以直接理解感受的同类。
“你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了吗”汉尼拔轻声问,“你去看过其他尸体了,有什么别的感受吗”
“确实有,”兰格点点头,“他在重构游戏,一场捉迷藏游戏。”
“他雕刻尸体的面部,是为了重构某个人的面孔,而他藏匿尸体却又期待它们被人发现,则是为了重构游戏。”
兰格撑着下巴想了想,“他是找的人还是藏的人”
“现在可还是在我的提问时间。”汉尼拔面带微笑,没有回答。
兰格耸肩,“无所谓,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你还有两个问题,想好了再问吧,医生。”
“我已经想好了。”汉尼拔看着兰格惊奇地挑眉,带着点隐秘的傲慢缓缓开口。
“你觉得威尔格雷厄姆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会痊愈,还是坠落”
兰格因突然转换方向的问题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来思考一会,开口:“我不确定,或许他会迈过这道鸿沟,或许他迈不过。”
他想起刚刚在餐厅里威尔陷入幻觉时的眼睛――茫然,涣散,混乱,无法连贯思考。
他的眼中有恐怖,有抗拒,有心跳加速带来的激情。
却唯独没有兴奋,也没有冷漠。
兰格抬头直视汉尼拔的眼睛,他看着对方深色的瞳孔中央的黑洞,那黑暗逐渐旋转凝聚成漩涡,中央出现一点暗红的血色。
他在好奇,兰格意识到。随即他露出了轻松的微笑,看着那双透露着隐隐猩红的眼睛缓缓开口。
“我不能确定威尔最后会被变成什么样子,但是我知道一点。”
“他绝不会变成我的样子,也绝不会变成你的样子。”
他知道了。
汉尼拔满意地笑了,“听上去不错。”
兰格颔首,看着汉尼拔露出更加好奇的神情,更加试图窥视隐秘的眼神。
他想要扒开所有的外壳,用尖锐的獠牙刺探内部柔软的秘密。
“最后一个问题,有人因你而死吗”
兰格愣住,汉尼拔嘴角的弧度在他眼前放大,但是他却什么也看不进去了。
他的血液被冻住,凝滞在血管中发出滋啦的刺耳声音,他感到自己的内脏被硬生生割裂,发出撕裂的痛楚。
“有人因你而死吗”
兰格无法移动自己的目光,他盯着坐在对面的医生,却透过他的躯体看着他背后出现的女人。
黑发及腰,黑色的丝绒长裙拖在地上,歪着头僵硬地缓缓向他走来。
她伸出手,手臂惨白,骨瘦嶙峋。
她僵硬地张开嘴,干裂的嘴唇上下困难地开合,却只发出如同老旧录音机的滋啦声。
兰格盯着她猩红的嘴唇,缓缓开口:
“是的,她因我而死。”
“她是怎么死的”汉尼拔撑着下巴看着他。
“well,”兰格僵硬地笑了笑,“这可是第六个问题了。”
他还在逃避,他还在遮盖秘密。
汉尼拔眯起眼睛,周身的气质变得危险。
没关系,还有的是时间。
半晌他放松下来,呼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好吧,该你问了。”
兰格活动了下脖颈,将刚刚上涌的寒意压下,舔了舔嘴唇问:“为什么对威尔格雷厄姆这么感兴趣”
“威尔的天赋是非常罕见的,我想每一个做心理研究的学者都会对他感兴趣。”汉尼拔的回答完美地滴水不漏。
“不只是这个,还有更重要的原因。”兰格开口,手指轻轻敲打扶手。
“好吧,我很期待对他身上的可能性。”汉尼拔笑了笑,“他的身上蕴含着一种理解心理变态者的全新方法,我对他未来的发展很好奇。”
不只是好奇,兰格默默想着。
他在影响他,故意的或者无意识地影响威尔的理解能力,移情能力,以及他的想象力的尺度和方向。
“你喜欢他吗”
兰格歪歪头,突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