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亦为没醒。
从他陷入昏迷后,就断断续续,无休无止地在梦里循环往复。
他梦到自己走过一些教室,有的是印象里有过的,有的却很陌生。
比如他在某个类似实验室的地方,看到有些人在做记录,可那些人的面容,自己不论怎么看都看不清楚。
他还看见有个男学生从走廊进来,面容倒是很清晰,人格外好看。而且,还会对自己笑,笑得眼睛弯弯的,笑得很恬淡很柔和。
自己跟他很熟
“亦为,亦为。”有个声音隐隐出现,梁亦为不知道是哪儿传来的,耳朵就像是被堵着一样,听得不真切,又迫切想听清楚。
接着,梁亦为眼前的空间渐渐开始扭曲,校园内其他的人事物也越来越模糊,再逐一碎掉。
最后随着一道白光倏然在眼前闪过,梁亦为潜意识动弹了一下,猛地睁开了眼。
醒来后看到的房间,不是梁亦为所熟悉的卧室,阳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有些刺眼。
梁亦为第一反应就是抬手去挡眼睛,同时,发觉自己手是从别人手中抽回来的。但此刻脑中空空,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同自己的名字都给丢了。
他审视地望着自己床边的男人,一如好多年前……
哦,是那个人。
“嘶!”梁亦为的后脑突然开始抽痛,接着,有很多东西像是回流似的,一股脑儿地倒进了他的意识里……
原来如此啊。
记忆空白终究是短暂的,梁亦为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了,连带,还想起了爸妈去世那年,他见过宋应一面。
九年前父母去世,远洋面临倒闭,欠债无数。那时债主们天天上门,要不是陆振宏承诺会还,梁家根本不会消停。
梁亦为是车祸一个月后回的家,他刚刚恢复身体,打算收拾东西搬去陆家,为出国做准备。
可他哪知,自己刚到别墅门口,就看到有个人跟神经病一样地急冲冲追过来,还当又是个催债的,一点都不让人清净。
于是,他百般不屑地对宋应说:“你走吧。”
反正对方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应该不至于像陆井杉说的那样,自己会被殴打。而且债务的事,等陆伯伯公司股东决议一过就会还,他用不着跟这些人费口舌,免得记者回头又乱写。
宋应后来是走了,也再没来过。
但他当时的状态,在梁亦为脑中,愈发清晰了,就和眼前宋应的状态一模一样,眼神失去焦距,整个人茫然无措。
“老婆。”梁亦为把刚从宋应那儿抽回的手,又原路返回,反握住了宋应。他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沙哑:“你总该允许我缓一下神,嗯”
宋应不说话,他静静看了梁亦为好一会儿,然后松开了梁亦为的手:“我去叫医生。”
梁亦为叹气,果然伤着他了。
这间vip病房是陆井杉找人办的,所以呼叫器这种东西,当然有……可宋应还是自己找医生去了。
不久后,医生来了,宋应却没跟进来,他只是站在门口默默地看。
梁亦为有些无奈,他现在昏昏沉沉的,身上又没力气,就是有心想哄老婆,也毫无办法。
而且,医生又嗦嗦地问问题!他不得不乖乖配合,不然……
宋应肯定会生气。
他看得出来,宋应担心的要命,但就是不肯说,这会儿一个人可怜兮兮地在门口悄悄看,脸上还不敢有任何表情,怕影响检查,这让梁亦为又心疼又觉得老婆有点可爱。
不过目前还好,医生问了一些问题,貌似状况还ok:“如果是阵发性头疼,最好留院多观察几天,等回头没什么问题了,再回家休养。”
这是医生给出的建议,梁亦为谢过后,就看宋应的微表情,也跟着松了口气。
“人走了,你不进来”
他看宋应还呆呆站着,于是勉力撑着身体坐起来,故作可怜地说:“我饿了,你真的不给饭吃啊”
宋应就像应激反应似的,立刻说:“我点餐。”
梁亦为笑:“不过来问我想吃什么”
“嗯。”宋应轻轻应了一声,总算舍得过来了。他坐到梁亦为床边,把手机app打开,递给了梁亦为:“那……你选。”
梁亦为当然不可能管手机,他把手机放到床边的柜子上,直接把宋应搂进了怀里:“不理我啊”
宋应没动,倒是很小声地说:“不是……”
他当然不是不理梁亦为,他是吓怕了,梁亦为刚醒来的时候,分明就不认识自己,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忘记了。好在梁亦为都想起来了,可人还伤着,他哪里敢碰,如果再有点什么意外,自己还怎么承受。
“老婆你移情别恋了……”梁亦为亲了亲宋应的耳廓,“还是嫌弃我了”
宋应将头在梁亦为颈窝里埋了埋,软着声略带了些委屈道:“没有。”
“哦,那严重了,你已经讨厌我了。”梁亦为把宋应抱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