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胜男说:“林焕,你儿子来找你报仇来了。”
最后两个字还未说全,一阵雷轰般的鸣笛声穿透人的耳膜,一辆10吨重的油罐车从车流的最后头,一直冲到了红绿灯前,巨大的冲力下,那些轿车和电动车,像是孤零零的荒草,被油罐车一铲子全部挤到了路边。
此时,十字路口横行的车流多如流水,眼瞧着林焕的车就要被油罐车推到车流里。
林焕一只手抓着驾驶座椅,一只手拼命地拨动方向盘,想要躲过失控的油罐车。
油罐车身量巨大,快得像离弦的箭。
“下车!”毛胜男顺势打开车门,一辆被冲过来的电动车从毛胜男的眼前飞驰而过,毛胜男微微一愣,却被巨大的冲力推到在了地上。
“毛老师。”季燃扑在毛胜男的身上,单薄的肩膀将毛胜男紧紧护住,大手护住毛胜男的头,将毛胜男往自己怀里塞。
车上,路上,警报声延绵不绝。
砰地一声,巨大的声响。
毛胜男抬头,从季燃胳膊肘的缝隙里看到,那油罐车冲到了十字路中间,和一个大货车相撞,停了下来,地上,路边,都是受伤的行人。
立刻有人报了警,还有人疯狂地打着120,人声嘈杂,路人里,年轻的男子聚集,抬高车辆,救助那些被压在车下的伤者,还有两三个刚好下班回家的护士医生给大家轮流止血。
有孩童的哭声,也有陌生母亲的安慰,有浑身是血的人喊痛,也有萍水相逢的肩膀抱着他让他坚强。
老赵和林焕躲在了路边,逃过一劫,林焕的一条腿不能动,痛得直叫唤。
老赵看了一眼,知道林焕的小腿骨折了,他当捉鬼师的时候,也时常受伤,胳膊和肋骨,也没几处是好的,他找了车里的毛巾,撕成碎条,扎住出血口。
林焕痛得叫了一声,老赵额头上满是汗珠:“忍着。”
附近没有夹板,老赵从车上取下几本时尚杂志,卷成筒状,勉强当做夹板,替林焕固定伤口。
杂志是出版社送的样本,封面是林焕画了烟熏妆躺在沙滩上的照片,林焕当时嫌弃得大骂造型师没有审美,如今还是得靠着这个救命。
一个年轻的女孩子看到老赵会绑夹板,立刻跑过来哭着说:“叔叔,帮帮我爸爸吧,他的手全是血。”
老赵这才想起,毛胜男和季燃还不知去了哪里。
马路中间,季燃母鸡护崽似地将毛胜男搂在怀里,毛胜男被压得死死的,呼吸都不顺畅。
“季……季燃。”毛胜男快喘不来气。
“没事了,毛老师,没事了。”季燃抱住毛胜男,像是安慰一只受到惊吓的小鹿,声音柔柔的。
毛胜男:“没事了你还不把我松开。”
看着毛胜男一脸的从容淡定,季燃有些尴尬地坐在地上,老赵伸了把手:“还好吧。”
季燃站起来,才觉得自己的胳膊肘痛得很,肯定是刚才为了护着毛胜男,被什么东西撞到了。
老赵看了一眼,揉捏了两下,拍了拍季燃肩头说:“没事,死不了。”说完,指着躺在远处樟树下的林焕,对毛胜男说,“那位小腿骨折了,走不了了。”
“没事。”毛胜男说,“咱们的计划,少了他一个也没事。”
林焕内心:额
现在的位置,才下湘江一桥,距离火车站还有四五公里。
发生了这么重大的连环车祸,油罐车停在十字路口,已经开始漏油了,周围拥挤一片,救护车和警车费了好大的力才挤进来。
季燃伸手去检查包里的东西,却发现包里的罗经仪的指针转得飞快。
毛胜男看着这油罐车一路飞驰的路线,眼眸中似乎能还原事情的原委,很明显,司机原本是看着红绿灯,想要踩刹车,却不知为何,没有刹住,一路冲过了头,直接撞进了横行的车流里。
好在油罐车的司机没事儿,被协警带下来的时候,一个劲地解释自己的确是踩了刹车的,车原本都停稳了的,就突然又冲了出去,见鬼了似的。
“怕是真的见鬼了。”季燃托着罗经仪,给毛胜男看,罗经仪指着那油罐车的方向,指针不停地抖动。
毛胜男抹了把牛眼泪,却什么异常都没看见,要么是闹事的已经走了,要么,就是这闹事的本事大,可以相隔几里,隔空操作。
毛胜男,比较倾向于后者。
“老赵。”毛胜男回头说,“你得陪着林焕去医院。”
老赵嗤之以鼻:“你一个人带着逮捕令去火车站,我担心你乱来。”
毛胜男摊手:“乱来也不会把你供出来,如何”
老赵指着季燃:“要不,让这小子留下,我陪你去。”老赵还是担心毛胜男的,毛胜男虽然厉害,可到底才二十五岁,比起那些经验老道的捉鬼师来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