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胜男继续说:“我那时候年纪小,铜钱索甩不起来,舅舅你就教我,先练鞭子,再练索,可我练鞭子的时候还是总打在自己身上,每天晚上睡觉都痛,白天上课笔都捏不住,小姨说,太苦了,让我别练了,一边说一边给我上药,可就是只有舅舅你说,只是祖传的手艺不能丢,什么时候你都只说这句话,就凭这句话,我练到浑身虚脱,练到差点猝死,练到我爸直接把我捆回家里不让我练了,可我还是练了,我二十二岁从湘大毕业就进了管理局,三年来,未曾一丝松懈,现在你们发现这铜钱索不对劲了,就你们两个商量,也不告诉我,就瞒着我一个人,真……真是不仗义。”
毛胜男一时间找不到形容词,她别过头,韩桩看着目瞪口呆,没想到毛胜男的情感这么充沛,一时间,还红了眼眶。
从神棍铺子里出来的季燃寻不到毛胜男,听着对面的韩桩铺子有些热闹,想着毛毛可能来了舅舅这儿,推开门撩开帘子进来,看到眼眶红红的毛胜男,下意识上前轻轻搂住,毛胜男顺势攀上季燃的腰间,双手拽着季燃的衣襟,低着头,肩头微微耸动。
季燃回头,看着韩桩,这眼神,让见多识广的韩桩蓦地一震,立刻解释道:“我可什么都没做,毛毛忽而想到了过去的事儿,回顾了一下,对,就是稍微回顾了一下,感情到了,就哭了。”
扈三娘见了,狠狠地盯了韩桩一眼,说他们男人心思粗糙还真是不为过,扈三娘递了手里头的海棠花帕子给毛胜男,声音轻柔地问季燃:“毛毛最近,是不是遭受了什么事儿呀,怎么突然对过去的事儿这么感怀,”说完,自己又叹了口气,“哎,毛毛也是过得苦,自小就没了娘,外婆也没了,”说完胳膊肘又狠狠地戳了一下韩桩,“要不是你之前挑事儿,闹得他们父女俩分崩离析了,咱们毛毛至少还有爸爸疼呢。”
当年,不就是韩桩这个多嘴的,把媒体小报上的那些内容全都说给了毛胜男听的嘛。
韩桩悔得直跺脚,顺手抄起了慌忙藏在操作台柜子里的一沓相册,硬生生地摆在毛胜男跟前的方桌子上,嘴里说着:“行行行,给你看了,给你看了就是了。”
扈三娘一把拽过韩桩:“我说你没眼力见你还真的往上窜是不是,毛毛现在要看的是这个吗毛毛是需要你的安慰,你要是拉得下脸的话,道歉也行。”
“没事儿,我看。”毛胜男忽而将桌上的相册捧入怀里,那脸上竟然是一点儿泪珠都没有,只是眼眶还是红润着,可面上哪里还有刚才的可怜劲儿。
韩桩见了就恼:“你小丫头诓我呢”
季燃默默站在两人中间,脸上堆笑:“毛毛就是这样,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
相册在手,毛胜男扫了一眼,摸索着查看韩桩刚才说的曝光痕迹。
韩桩瞧了,声音带着一丝丝得意:“行了,别看了,你看不出来。”
“那你来指。”毛胜男把摊开的相册递给韩桩。
韩桩的眼神在季燃的身上来回晃荡,毛胜男听了个大概,自然也晓得这事儿关乎她手上的法器铜钱索,竟不避讳季燃,两人的关系这是更上一层楼的节奏啊。
“你俩什么时候狼狈为奸的”
季燃将册子转手递给韩桩:“没几天,”继而笑道,“麻烦了。”
瞧瞧,才没几天,就一个鼻孔出气了。
韩桩修理法器,会有拍照做对比,留个念想的同时,还能留个证据,早些年,没有数码相机,都是用胶片相机洗了冲出来入册子,韩桩早几天在铺子里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之前铜钱仙索的修理记录。
还别说,毛毛这才半年不到,铜钱仙索就大修了两次了,之前毛嘉敏拿着铜钱仙索的时候,也没少修。
合着这母女俩走的都是狂野派路线。
毛嘉敏出事儿也有二十年了,毕竟一起长大,韩桩忍不住,就大晚上挑灯看着修理记录看了好久,又看着现在存在手机里的修理记录,对着册子感慨,如今毛毛本事胜你当年,你也该放心了。
可这一仔细瞧,却发现端倪。
这之前册子里的铜钱仙索的上铜钱的纹样,竟然和现在的不一样了。
韩桩起初是以为自己大晚上的看走眼了,揉巴揉巴眼睛再看,果真是不一样。
那时候恰好扈三娘也在,韩桩惊讶得不行,连连喊了好几声扈三娘,扈三娘盯着原本那老册子看了好久,指着那铜钱上绕着方孔盘桓了一圈的图样,问韩桩:“诶,你看,这一条线,像不像是一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