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了湘江大桥,毛胜男和季燃的分析还没断。
毛胜男看着窗外哗啦啦飞驰而过的电线杆,一字一句地说:“首先,乔部长不是乔部长,这是事实,但我觉得,不能凭借乔部长披了人皮,就断定他是解家人,却也不能因此推断,说在我家的就是解家人,对吧。”
毛胜男看着季燃:“神树炼狱石柱的事儿,是肖家说的,追随解家来星城,也是肖家说的,解家想杀我,这点倒是,我要是解家,我也想杀了我自己,可是你想,会不会是解家蛰伏多年,还没动手,肖家耐不住性子,自导自演了一场解家人的戏码,逼其他家族围剿解家,毕竟,肖老太太也说了,七个家族里,有激进派,也是有主和派的,肖家现在肯定是激进派当家,可是其他的就不一定了。”
毛胜男说话的时候,季燃一直很认真地听着,一句都没有插嘴,直到最后,才说:“你的怀疑很对,不过有一点,乔冠荣是解家人,这点事确定赶到。”
季燃盯着前头,只用眼神示意了副驾驶前头的手拉隔板,说:“当时我和你从楼下下去的时候,不是说我先回乔冠荣的办公室找些东西吗乔冠荣能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设下这样的机关和暗器,除开有朝一日备用,还有一个理由,我觉得更加恰当,”季燃语顿,“他的办公室里,肯定有秘密。”
毛胜男从隔板里没找到其他的,只找到了一个智能手机,6寸的大屏幕捏在手里都吃力,得两只手端着。
“没锁屏密码”毛胜男看着敞亮亮的手机屏幕。
“这手机都给搁在保险箱里了,左一层又一层的,还要什么手机密码。”季燃的口气有些自豪,“而且,这手机应该不是乔冠荣私人的,应该也有其他人用过。”
手机里的字号尤其的大,看着像是,给老年人用的。
也对,毛胜男想了想,乔冠荣在管理局上登记的出生年月是77年,可是脱去了人皮的真身苍老得可怕,他原本,可能被乔冠荣年纪要大许多。
也不知道肖家说的神树炼狱焚坑里的尸体,具体的死亡时间,不过如果77年出身的乔冠荣需要有对应的解家人来假扮的话,对应也可以推测,那焚坑应该是77年之后,不然,对于一个没有出生的人,何须牺牲一个解家人
毛胜男在里头翻阅记录,不过手机很简单,没有什么软件,短信里都没有记录,手脚做得很干净。
季燃见了,笑道:“你用这个手机,拨你自己的电话号码”
嗯
毛胜男明白了。
183开头的号码在毛胜男的手机屏幕上跳个不停,毛胜男脑子有些发麻。
“居然是他。”毛胜男深吸了一口气,“我记得,当时咱们去鬼市的第一张照片发布的时间,乔部长应该是在夏威夷度假,所以那时候,他其实在国内”毛胜男要头,“不对,他出入境都是有护照和签证的,这个时间,不好作假,而且好几次咱不是开晚间远程会议吗他那边的确是在夏威夷。”
毛胜男停了一会儿,季燃才说:“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我返回去研究了一下183之前发的帖子和之后发的帖子,之前发的帖子,标点符号的使用很不讲究,喜欢省略号,这个用法,比较年轻,后面发的那张你去湘西的事儿,风格和之前不一样,应该是两个人发的。”
“也就是说,盯着我的不止一个人。”毛胜男愣了愣。
“肯定不是一个人,”季燃笑了一下,“整个解家,应该都盯上你了,如果说,这手机之前不在乔冠荣这儿,后来又到了他这儿,原因,应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你没问”
毛胜男摇头:“救人要紧,肖老太太挺话痨的,不过也能理解,肖家想要把我拉进一个阵营里再和我谈救人的筹码,自然很多事情要和我说清楚。”
车重新回到了小区楼下,毛胜男隔着两排樟树看着自家窗户口,灯还亮着,灯光昏黄幽静,等着归家的毛胜男自投罗网。
毛胜男下车,肖陨和肖可冰跟在后头,肖陨一下车,见到季燃,不自觉地就往后退了两步,像是躲着瘟神。
毛胜男捏着手机,总是觉得苗玉青是不是会有给她发什么消息,可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裤兜里,震都没震一下。
“解家不能硬碰硬。”肖可冰抬头看了看天,“你们毛家那套术法,还有季家那套麒麟爪,都对付不了解家,”肖可冰从兜里掏出一捆红绳,“捆解家的人,还得靠我们肖家的朱砂绳。”
毛胜男蹙眉:“可是你们肖家人功夫差啊。”
肖可冰:不要说出来。
毛胜男故意压慢了速度,她可以让肖可冰和肖陨走在前头,季燃亦是明白毛胜男的心思,明着来说,肖可冰都说了季家的手法和毛家的手法并非是克制解家的上上之选,那且就让肖家出手,坐收渔利的事儿,毛胜男还是挺喜欢的。
再来,这里头到底是不是解家人,肖家一出手,毛胜男也能看出来。
罗生门的事儿,毛胜男见多了,曹解两家的确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可肖家便是干净
可这是毛胜男家,开门的事儿,自然还是要毛胜男出场。
屋内,深蓝麻纺布艺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翘着二郎腿,百无聊赖地在钢琴漆面的茶几上玩转一枚硬币,次卧室的门开了又关上。
一个纹身头巾男从里头甩着胳膊出来,摇摇头:“那老娘们嘴硬,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沙发上的男人忽而盯着旋转的硬币不动。
飞速旋转间,他眼睛一动不动,恍惚间似乎能看到硬币定格一般的两面,这硬币很是有趣,一面是一个“壹”字,另一面,则是一朵大花,这朵花,人间的人喜欢叫它曼珠沙华。
门锁有动静,坐在餐厅的人立刻起身:“老大,好像是她回来了。”
沙发上的人只盯着硬币:“你们猜,这次是字,还是花”
外头,毛胜男钥匙入内,示意了一眼身旁三人,扭动钥匙,瞬间躲开,肖陨和季燃手脚极快,一前一后闯入屋内。
屋内空空荡荡,窗户打开,窗帘微微随风而动。
只有客厅茶几上的一枚硬币,还在快速地旋转,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
肖陨回头:“姐,没人。”
毛胜男欲入内,季燃却突然做了个阻止的收拾,他微微昂头,像是问肖可冰,又像是在问屋子里没有生命的桌椅板凳。
“解家人可以画皮易容,能画皮幻化成物体吗”
“什么”肖陨没反应过来。
突然,横空伸出一只手,掐住了肖陨的喉咙,肖陨双臂一拽,那人的胳膊犹如钢铁,纹丝不动,臂上纹身赫然夺目。
神树炼狱图!
肖陨大惊。
季燃出手,左手托住肖陨,右手上前一抓,五指像是滚烫的烙铁,直接将胳膊上烫出五个血窟窿。
肖可冰和毛胜男立刻入内。
毛胜男深入走廊,径直入了次卧室大门,门锁已经被撬烂。
次卧室里,苗阮阮双手被绑在伸手,苗玉青整个人被捆成严严实实,头朝下,头发遮住面庞,也不知是死是活。
苗阮阮瞧见是毛胜男来了,一边哭一边伸冤:“少掌门,他们夺了青姨身上所有的魄珠,就连青姨续命的也夺走了,青姨怕是活不了了。”
“什么”毛胜男不解。
苗阮阮抽泣道:“青姨当年认祖宗,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她当年,是服毒去认的祖宗,可是没先到蛇祖宗认了她,她便是不能死的人,是祖师奶奶用了藏金楼里的一颗上好的魄珠替青姨续了命,没了那魄珠,青姨积在血脉里的毒素就会入心入肺,毒火攻心。”
毛胜男起身:“魄珠外面谁的手里”
苗阮阮摇头:“没用的,他们为了让青姨说出少掌门你的下落,威胁青姨,青姨不从,他们便毁了青姨的魄珠,那颗魄珠是蛇祖宗座下弟子黑蛇此生修炼的第一颗魄珠,续命奇效,旁的魄珠怎么比得了”
“黑蛇”
“对。”苗阮阮点头,“蛇祖宗座下有一黑一白两条蛇,终生相守相护,他们二人的魄珠,一个能起死回生,一个能续命天齐,旁的魄珠只能提高修为罢了。”
毛胜男的体内,正是有一颗黑蛇的魄珠。
毛胜男解开苗阮阮,让苗阮阮抱起奄奄一息的青姨。
拨开散乱黏稠的长发,苗玉青面色青紫难辨,双唇泛着可怖的乌青色,指尖微微颤抖,不能自已。
“阮阮,你会取魄珠吗”
见苗阮阮轻轻点头,毛胜男又说:“那你待会,帮我取……。”
“不必。”话语未落,苗玉青吃力张口,她眼白一阵翻飞,胸口疼痛难忍,如同针扎,喘息许久,苗玉青才是缓缓开口说,“我早该死了,只是,求死不得,今日老天有眼,总算是来收我去了。”
苗阮阮泪下:“青姨你说什么胡话。”
苗玉青尚有一口气在,她缓缓偏过头,看着方才当真要取出魄珠救自己的毛胜男,悠悠长气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