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子倒是过的挺悠闲。
谢幼萝是起身添炭的时候发现裴珩的。
男人依旧一身黑袍,犹如裹着一身夜色,整个人散发着一抹清冷的气息,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们。
谢幼萝这次没有从前那般慌了,她慢斯条理地放下筷子,对裴珩微微欠身,“见过三爷。”
碧云一听,吓得扔了筷子,跪在了地上。
裴珩点点头,抬手示意碧云退下去。
屋里只剩下她和裴珩。
锅里还咕咚咕咚冒着泡,谢幼萝为他置了碗筷,“若三爷不嫌弃,便坐下来一起吧。”
裴珩解了大氅,碧云不在,自然是她去接的,氅衣上尚有一丝温热,谢幼萝不敢迟疑,赶紧放好,在他对面坐下。
她一张小脸被烘的红彤彤的,跟抹了胭脂般,衬得她愈加娇艳,裴珩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慢慢开口,“听说你要离开侯府”
谢幼萝愣了愣,这事,怎么传到他耳边了,不过这会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她点了点头,“昨日之事,三爷也瞧见了,二夫人眼里是容不下我的。”
裴珩摩挲着茶盏,“回赵家”
果然在别人眼里,赵家是待她极好的,是她的娘家人。
谢幼萝望着裴珩,眼底的光渐渐暗下去,她低下那颗小脑袋,蚊声般,“嗯。”
裴珩挑了挑眉,语气略带讽刺,“回去给赵祁做外室,还是等着他们把你继续送给下一家”
谢幼萝蓦地抬头,那张叫暖锅烘的红嘟嘟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似是在问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到底是没问,他想知道一些什么,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
“无论去哪,留在侯府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裴珩这时候起了身,踱到窗前,伸手摆弄着窗前台子上的一盆花卉,他修长的指在光秃的枝干间穿梭,谢幼萝从背后偷偷看过去,月光从窗外流泻下来,隆冬的月夜,月色总是冰冷的,洒在男人身上,将他的清冷衬得愈发深了些,就连他的话也沉重了许多,“老四临终前最是放不下你,又托本督照顾你,你年纪尚小,就这么孤身出去,若是出了什么事,倒叫本督成了失信之人。”
这话说的,怎么听着是在指责她,叫他做了言而无信的人谢幼萝坐在那,两只手缠着在一块,反复捏着,“三爷说的,我都懂,只是当下也没别的法子了。”
裴珩道,“在督主府住下,侯府就不必回了,既是应了老四要好好照顾你,本督自当尽心尽力,他与你做了和离,也是不想耽误你,住在督主府上这段时日,本督会物色些个靠得住的男人,与你挑个做夫婿,届时若是从督主府嫁出去,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若是你都看不上,那就踏实在督主府住着,这么个大宅子,你爱怎么折腾都成。”
谢幼萝倒是被他这话给惊着了,原是猜他会不会叫自己住下来,没想到不仅是叫自己住下来了,还要为她寻一门好亲事,这般的话,那他是不会对自己有什么别的想法了,谢幼萝望着男人的背影,这个男人总是与其他人不同的。
其实是她想的多了,单凭裴荀,裴珩也不会对她生出什么想法来。
如此也好,若是住下,她也能住得安心了。
谢幼萝起身,走到裴珩跟前,对他躬了躬身子,“阿萝谢过三爷。”
她低着眉眼,眼睑之下,她望见裴珩转过了身,那股子他独有的气息向她靠近,她呼吸骤紧,眼睫轻颤着,谢幼萝闭了闭眼,直起身子,往后缩了缩,正要抬头的瞬间,男人的指尖在她额上轻轻刮了刮,他大概是才净过手的,还弥留着淡淡的皂角味。
裴珩白净的指腹染上了一抹黑,谢幼萝意识过来,想是那木炭星子吹到了她脸上。
谢幼萝脸颊微微发热,她咬了咬唇,退回原先坐着的地方,拿起手边的帕子在额上擦了擦。
放下手帕的功夫,裴珩已经坐在了她对面,他面色如常,仿佛方才什么事也没发生一般。
锅里的汤已经烧了快干了,却见他拎起一旁的茶壶,将那她觉得沉如铁般的暖锅子轻易一手拿开,随后热水浇滚在炭火上,唰的一声方才还冒着红星子的木炭转瞬一抹黑。
谢幼萝低低“呀”了声,嘴里可惜着,“还想添汤加水,给三爷尝一尝味呢。”
裴珩略拍了拍手,喊人进来收掇了这一桌的凌乱,“你倒是有心。”
她不过是客气几句罢了,他这么正儿八经的说她有心,她倒是有些不自在了,“三爷空着这么个大宅子,说给我住就给我住了,想着总要有些报答才是。”
裴珩是极少笑的人,至少谢幼萝此前是未曾见过的,这会他虽面上没什么表情,但唇角却勾起了一个疏淡的笑意来,“”想来是本督辜负了你的心意,竟将这一锅你同那小丫鬟剩着的汤水一茶壶便给端了。”
谢幼萝闻言,脸上又是一红,心道这人可真是会说话,一时间她竟不晓得该如何接了。
她沉吟不知所言的时候,白越在外头喊他,“三爷。”
裴珩唇角微抿,那几不可见得笑完全匿了去,“何事”
白越近到他耳边,“林阁老在城东办了灯会,下了帖子过来,请爷过去坐个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