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顾怀璧那双沉寂眸子里,看到了某种黑暗力量在一点点聚集。
……
杜婉柔对于此事相当愤怒,那个带头动手朝顾怀璧扔石头家长,她会提起诉讼,因为是对未成年人动手,再加上聚众闹事,所以性质严重,那个家长势必会面临牢狱。
那件事之后,顾怀璧便不再和边边一起放学回家了。
校门口,时而依旧能看到不少家长聚集,不过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些家长不敢随意对顾怀璧动手。他们只是用充满恶意目光盯着顾怀璧。
如果眼神能杀人话,顾怀璧或许已经被凌迟了。
顾怀璧对此表现得非常冷漠,每每经过他们身边,他脸上寒意便愈重几分。
边边好几次到顾怀璧班上等他,可是都被告知,顾怀璧已经走了。
有些女生低声议论,说陈边边是被顾怀璧甩了。
边边完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她只是很担心那个孤僻少年。
终于有一次,放学后,边边在学校操场见到了顾怀璧。
他和12班几个外地男生走在一起,这些男孩打扮很夸张,有戴耳钉,还有手臂纹身,像是不良学生...
他们在操场边打篮球,顾怀璧也在其中,隐约间还能听见他们叫他怀哥。
边边还怕顾怀璧因为那件事,心情郁闷,又开始封闭自己。但现在看来,不仅没有,他还交到了好朋友。
边边放心了些,坐到操场边树荫下,托着腮帮子看顾怀璧打篮球。
咦,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边边盯着他看了半晌,渐渐地,她发现了不对地方——
顾怀璧他...他居然没戴手套!
少年穿是短袖球衫,手臂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显出不自然冷白色,手腕漫着几条淡青色血管脉络。
边边惊得立马站起身来,躲到树后,偷偷地观察着他。
哇,他居然...居然不戴手套了!从小到大,这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这时,有几个其他班男生经过操场,朝着顾怀璧投来好奇目光,低声絮语着。
其中有个男生母亲,就是当初在校门口闹得最厉害家长。
那个男生名叫黄晨瑞,他对同学说:“我妈叫我离他远点,他会吃人,家里有钱有势,吃了人也不犯法。”
周围几个男同学脸色都变了,加快步伐匆匆离开。
黄晨瑞走在最后,时不时地回头打量顾怀璧,眼底露出得意之色。
因为自己母亲是家长联合会会长,带头抵制顾怀璧入校,所以有同学好奇顾怀璧事情,都来向他打听,觉得他应该懂得比别人多。
黄晨瑞其实根本不认识顾怀璧,却因为自己妈妈抵制顾怀璧事情,他也从普通男孩摇身一变,变成了同学眼中不一样存在。
很多谣言,其实都是从黄晨瑞口里传出来,譬如顾怀璧会吃人,譬如顾怀璧有传染病,谁靠近他也会变成怪物,再譬如顾怀璧家里有钱,收买警察,杀人不犯法之类...
闹得整个学校风声鹤唳,一片恐慌氛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黄晨瑞侧目望向他时候,顾怀璧手臂忽然长满了密密麻麻深褐色毛发。
“啊啊啊!”
黄晨瑞尖叫了起来:“怪物!怪物啊!”
顾怀璧手臂浓密毛发猛然消退,又变回了正常手臂。
黄晨瑞被吓得惊慌失色,连连后退。这时,顾怀璧身边几个男生扔了球,大步流星朝着黄晨瑞走了过去。
名叫潘杨少年率先揪起黄晨瑞衣领,很不客气地拍了拍他脸:“小子,乱喊什么呢!”
“他是怪物啊!你们没看到吗,他手,他手...”
顾怀璧手早已经恢复了正常。
“是你神经过敏吧!”
潘杨推了黄晨瑞一下,将他推到了陈舟面前,陈舟不客气地凑近了他,沉声道——
“再胡乱讲话试试,真当没人收拾你。”
“有钱人杀人不犯法是吧,好啊,先拿你开刀。”
“叫你那个什么会长妈妈来啊!”
……
而从始至终,顾怀璧抱着篮球站在篮筐下,冷漠地看着他们,眼底略有畅意。
边边生怕这些少年对黄晨瑞动手,衍生出校园暴力,连忙跑出来,冲他们大喊道:“喂,有话说话,别动手!”
少年们看到是陈边边,都停了下来,他们知道,这女孩是顾怀璧朋友。
顾怀璧骤然见到边边,冷漠榛色眸子里泛起一丝愕然。
黄晨瑞睁开潘杨桎梏,连滚带爬地跑掉了,潘杨冲他背影喊道:“回去告诉你那个不知好歹妈,她要是再搞敢事情...”
“闭嘴。”
顾怀璧终于出声喝止,潘杨讪讪地闭了嘴,用眼神招呼了几个少年,一起离开——
“怀哥,先走了。”
他们离开后,整个操场只剩了边边和顾怀璧两个人。
边边走过去,拉了拉顾怀璧手指头,他手冰冰,夏天牵着,很是舒服。
“我每天都来找你一起放学回家来着,结果都不见你人影,原来是认识新朋友了啊。”
少年捡起地上篮球,闷闷地应了声:“嗯。”
“你新朋友几个,很酷嘛。”
“没陈边边酷。”他将篮球扔她手里,一如既往地跟她绊嘴。
“那可不一定,陈边边就不会为你打架。”
少年甩开了她手:“少阴阳怪气,有什么话你就说。”
“你凶什么凶!”
边边扔掉篮球,委屈地说:“我不是怕你学坏吗,那些家伙打人动作这么熟练,一看就是经常欺负别人坏男生,你跟他们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
“没什么好,但至少,他们不会把我当成怪物。”
边边怔住了。
确,那些男生不仅听顾怀璧话,还很维护他。
“我...我也没有把你当怪物。”
只是她力量还不够大,还不能张开双臂保护他,不让他被谣言和舆论伤害。
有时候,边边真觉得自己挺没用。
顾怀璧察觉到女孩心思,伸手揉乱了她头发:“以后,就跟顾千珏玩,那丫头喜欢你,别来找我了。”
“要绝交吗”女孩站在操场边,扬声问:“顾怀璧,你要跟我绝交吗”
顾怀璧没回答,夕阳下,他背影有些落寞。
边边不甘心,捡起篮球追上他:“绝交就绝交!但是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把手套摘了。”
顾怀璧忽然顿住脚步,边边险些撞上他背。
少年回头,将手伸到她眼前,指尖轻轻触上她额头,凉凉,滑滑。
“你看,它也没那么见不得光。”
“顾怀璧...”
他望着自己手,漆黑眼底蕴着讽刺——
“为什么我要因为别人无知而惩罚自己我没有做错任何事,为什么要被关在黑屋子里。”
他轻抚着她脸颊,动作那么温柔,可边边心头却升起些许寒凉。
“陈边边,你说这是为什么。”
“可、可能他们只是害怕,拼命掩饰内心恐惧。”
顾怀璧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笑意——
“或许,他们还需要再害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