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发出一声低低呜声,似乎是在回应她话。
“我们家乡有森林,原始森林那种,要是我能带你去就好了,不过你太大一只了,咱们还没走出医院就会被人发现。”
“哎,怎么办才好呢。”
……
边边又絮絮叨叨地说开了,跟小时候一样,总爱叨叨叨,顾怀璧已经好久好久,没听她这样叨叨叨了,他都快睡着了。
她完全没有刚刚一蹶不振病态模样,精力十足地盘腿坐在床边,和一只昏昏欲睡灰狼聊天。
狼都打了好几个呵欠了。
“我有个朋友,叫顾怀璧。”
狼忽然翘起了耳朵,抬头望向她。
“我帮不了你啊,不过他肯定能帮你,他很厉害。”
狼立刻站起身,走到边边面前,和她面对面地对望着,目光兴奋而热切,仿佛是在说,他怎么厉害,说啊,怎么厉害了!
具体怎么厉害,边边也说不出来:“他能做很多别人做不到事情,虽然脾气不太好,总是闹别扭。”
边边叹息了一声:“最近又跟我吵架啦,不过没事,我们吵架最长都不超过半个月,很快就会好起来,我这么大人大量,才不会生他气呢。”
狼似乎很认同她话,伸出舌头舔了舔她脸。
边边咯咯地笑了起来。
“对了,你是公还是母”
狼:……
边边低头望他下面,狼连忙跳下病床,尾巴都夹了起来,居然还有些不好意思。
窗外,东方既白,晨曦微光照进了病房,将病房都笼上了一层明眛微光。
门外传来了护士脚步声,边边惊恐地说:“糟了!你快藏起来,护士要来给我打针了!”
狼并不慌张,直接跳上了窗台,从窗外一跃而下。
“喂!”
边边连忙跑到窗台边往下望,三楼不算高但也不低了,楼下黑乎乎一片,隐隐有树叶摆动着,狼已经消失在了晨曦微光中。
这狼...怎么跟某个人一个德行,都喜欢跳窗。
边边浑浑噩噩地重新爬上病床,这时候,护士推门而入,见边边醒过来,她略感惊诧:“你醒了!”
边边乖乖地点了点头。
护士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又连忙将体温计放到她腋下拷了拷,松了一口气:“总算退烧了,你要是再这样高烧不退啊,估摸着脑子都得烧坏了。”
边边摸了摸自己脸,掐了一下,不是梦。
不是梦!!!
刚刚真有一只狼在她病房转悠,还听她聊了好一会儿天。
那晚缺失记忆,也都全部填补完整了。
边边默默地消化着这不可思议天方夜谭,感觉好像一脚迈入了童话世界,毕竟,也只有童话世界里狼,才会这样友善啊。
护士吸吸鼻子:“房间里这是什么味儿啊”
边边连忙压住被子,将床上遗落地几根棕毛挡住...
护士担心边边又着凉,于是赶紧关了窗户,对边边说:“再住院观察一天吧,如果确定没问题,明天就可以回学校了。”
“谢谢阿姨。”
……
发烧事件把陈文军吓坏了,觉得自己亏欠女儿太多,连她生病了都没有察觉,所以边边出院以后,陈文军用毛衣棉衣羽绒服她裹得严严实实,里三层外三层跟个小粽子似。
篮球场边,顾千珏拉着“小粽子”坐树下,扬着调子指桑骂槐——
“某些男人啊,要说狼心狗肺,那是真没心肝,最好朋友生病住院,不说去探望探望,连一声基本问候都没有。”
“哎,要知道,某人晚上没回家,我们边边都急得到处去找呢,这就是对比,这就是差距!”
“我看啊,还是趁早断了,这么没良心朋友,交什么交啊,断了断了!”
……
她声音不大,但是操场对面顾怀璧狗耳朵,是听得真真切切。
于是一只篮球隔着半个操场,旋着风儿朝她飞过来,顾千珏连忙躲到边边身后,避开了某人“篮球暴击”。
“哇!太过分了!真太太太过分了!我要去告妈妈!你等着遭殃吧顾怀璧!”
顾千珏说完就跑了,边边抓了她几下,没抓住。
男孩已经朝着边边走了过来,边边咳嗽一声,不知道为什么,竟还有些不好意思,偏着身子坐着不看他。
少年在她身边椅子上蹲下来,看着身边这穿着厚厚羽绒服小白粽子,似笑非笑道:“热不热”
“不热!”边边气闷地说:“冷死啦!”
于是顾怀璧又脱了自己冲锋衣外套,搭在她身上,再给她裹了一层:“现在热不热”
“不热不热!”
“不热就穿着吧。”
他低头抿起了嘴,看不出来是在笑还是在发呆。
边边感觉到他包里鼓鼓,于是摸了摸,竟然全是进口巧克力果,金箔纸包着,一看就很好吃。
边边很有骨气地没有吃他包里巧克力。
忍住,为了尊严。
他见她不动,于是从包里摸出一颗巧克力,剥开糖纸递到她嘴边:“吃吧。”
“不吃,谁稀罕。”
“陈边边,你额头上长皱纹了。”
“啊!”
边边惊呼一声,结果嘴里被他快递地塞了一颗巧克力糖,可可浓郁,甜味不腻,很好吃。
又被他整了,边边鼓起腮帮子,好在巧克力糖是真很好吃,她嚼着嚼着,也就没了脾气。
自小到大,顾怀璧从来不跟她道歉,但是每次做错事,闹了矛盾,他都会送她巧克力糖吃,于是边边心照不宣地巧克力当作是他道歉了。
顾怀璧又伸手摸了摸边边额头,再摸了摸自己额头,确定她烧已经完完全全退了下来。
“老子出去玩干你屁事,找什么找。”他低着头,指尖拨弄着脚边青草,嗓音平静,不辨喜怒,
“你不接我电话嘛。”
“不接电话,是我不想接。”
“那我怎么知道是你不想接,我以为你是出事了不能接哪。”
“我能出什么事。”顾怀璧讥讽地睨她一眼:“蠢货。”
“因为很多事情你都憋在心里不告诉我啊。”边边侧头望着顾怀璧:“你不告诉我,我当然会担心咯。”
“你是我谁,干嘛什么都告诉你。”
“可我什么事都告诉你。”
她对顾怀璧几乎是毫无保留,什么鸡毛蒜皮小事都会跟他说,有时候甚至连例假腹痛都会给他发短信。
“朋友难道不就是相互帮助承担么,有些难受事情,两个人就可以分担啊。”边边理直气壮地说:“我肚子痛,告诉你之后,我就没那么痛了。”
“扯淡。”
顾怀璧无法理解陈边边思维逻辑,在他看来,这就是女孩子娘娘唧唧行为表现,非常不酷,他是绝对做不出一星半点小病小痛都要讲出来。
边边叹息了一声,又问顾怀璧:“你那天为什么要讲那样话”
“什么话”
“就是说我不是你啊。”
边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脸颊发烫。
“那个啊。”顾怀璧拧了拧眉头,站起身来,面对夕阳背对着她:“我都不记得了。”
她默默地踢开了脚下碎石子:“不记得就算了。”
“回去了。”
“哦。”
他回身将冲锋衣从她身上扒下来,然后把巧克力糖掏出来,满满地塞进她衣服荷包里。
边边望着少年挺拔背影,低头看着脚下青青草坪,手揣进荷包,捏紧了巧克力糖。
“树是你,泥土是你,蓝天是你,森林是你,陈边边她...”
也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