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兰笑着道:“小姐说的真好,正该如此。若是回去了还得任人揉搓,那还不如在这庵里头来的自在。虽说日子清苦些,但至少舒心。”
“那胡妈妈在咱们面前一向趾高气扬的,方才却只能忍气吞声。奴婢看着,心里头真是觉得畅快。”墨竹道。
韩梦沁淡淡一笑:“我如今,也不过是借了母亲的势罢了。若是母亲没有被封为皇后,只怕韩府的人也想不起我来。罢了,咱们不提这些扫兴的人了。”
“那提谁呢”墨竹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笑着打趣韩梦沁:“不如,就提提咱们未来的姑爷,楚少爷吧!”
“今日,楚少爷要过来呢,小姐快去好生收拾一番,可不能让楚少爷看到您满身泥的样子!”
墨竹口中的楚少爷是楚知府的长子楚琛。
楚琛的母亲与韩梦沁的母亲是手帕交,当初韩梦沁的母亲丁y怀孕时,楚太太的长子楚琛才刚两岁。楚太太曾与丁y戏言,倘若丁y这一胎怀的是个女孩儿,就给楚太太的儿子做媳妇。
丁y素与楚太太交好,又见楚琛长得虎头虎脑的,着实可爱,便笑着应了。
彼时,楚知府与韩同知知道后,没说什么。横竖只是口头婚约,日后若是发现不合适,退了也无妨。
大人们不当真,楚琛却当了真,打小儿便一直护着韩梦沁,不许任何人欺负了她去。韩梦沁六岁那年,有个人作弄韩梦沁,把虫子放在韩梦沁的衣服上,惹哭了她,楚琛当场就带着几个小弟把人给胖揍了一顿。
别看当时的楚琛年纪不大,却已是远近闻名的小-霸-王,没一个孩子敢招惹他。他身手好,一般的孩子打不过他,若要叫家里头的兄长来帮忙吧,这到底是楚知府的嫡长子,打坏了回头可不好交代。惹不起,还是躲开算了。
这样凶的一个人,到了韩梦沁跟前,却有几分傻气。
楚琛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便一股脑儿地捧到韩梦沁跟前,除非韩梦沁不需要,否则,他是决计不会自己留下的。
打小儿知府太太就告诉楚琛,媳妇是用来疼的。对于这一条,楚琛记得很牢。
楚琛在外人面前蛮横得不得了,可跟韩梦沁说起话来,却是轻声轻语的,像是一只收起了利爪的猛兽一般。便是韩梦沁偶尔朝楚琛使使小性子,楚琛也不在意,反而会顺着韩梦沁的口风说是他错了,让她只管罚他;韩梦沁让楚琛做什么,他都是任劳任怨的,唯恐自己做得不够。
在这种情况下,韩梦沁就是心情再不好,也被他哄好了。有这样一个全心全意待你好的人,真的很难不动容。
两人渐渐长大,感情也越发好了。
若是没有丁y与韩同知的和离,若是楚太太后来没有因病过世,两人的日子,想必会更加美好。
楚太太去世时,楚琛才十二岁,韩梦沁刚刚过了九岁生辰。
没了一直照拂韩梦沁的楚太太,韩同知与韩老太太便彻底没了顾忌,借故将韩梦沁打发到了一处偏僻的尼姑庵中,告诉她无事不许回府,从此对韩梦沁不闻不问。
楚知府也同样警告楚琛,日后不许他再与韩梦沁往来。
从前韩梦沁身为韩同知之女,其外祖父是正四品国子监祭酒,与楚琛还称得上是门当户对。可自打韩梦沁母族败落,父亲与母亲和离后,韩梦沁便配不上他们楚家了。
任楚知府说得再多,楚琛都左耳进右耳出。
自楚太太过世,两个同样失去了娘亲的孩子,便成为了彼此的慰藉。楚琛又怎么可能因为难得才能见一次面的父亲的三言两语,就放弃自幼一起长大的韩梦沁呢
对于楚琛来说,韩梦沁可比他爹重要多了。
韩梦沁被韩家赶出家门之后,楚琛一度想将她接回楚家,或是在外头找个宅子安置她。无论怎样,横竖不能让她受了委屈。
是韩梦沁拦住了他。
彼时,韩梦沁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曾听我娘说过,聘者为妻,奔者为妾,你要是现在就让我没名没分地住在你的宅子里,那我岂不是成了你的外室了我可不要!日后,我是要做你的妻子的,我才不要做你的外室,被你的妻妾们嫌弃。”
楚琛听了,立马道:“我不要什么妾室外室呢,我有你这么个媳妇儿就够了。”
楚太太过世的那几年,过得并不开心。楚知府新纳的几个妾室很不安分,把家里头弄得乌烟瘴气的,楚琛对那些妖妖娆娆的妾室,可没有任何好感。
楚琛很快也意识到,他提出的建议虽是好心,但不合适。他们毕竟还没正式定下婚约呢,若是真让韩梦沁住进他的宅子里,韩梦沁可不会有什么好名声。
可若要让他眼睁睁看着韩梦沁住进尼姑庵里,他是不乐意的。
韩家送韩梦沁去的那家尼姑庵,位置偏僻不说,那屋子还十分破旧,他怎么能看着韩梦沁去那种地方吃苦
韩梦沁却微笑着安抚他:“我觉得那尼姑庵里头挺好的,虽说日子清苦些,但一来不用看人脸色,二来也正好让外人看看韩家是如何苛待我的,省得他们动不动就在我面前摆长辈的架子。”
楚琛拧眉看着韩梦沁,眼中满是不赞同之色。
韩梦沁赶忙安抚道:“好啦好啦,你若是怕我受苦,就常来看看我,给我送些东西吧。”
“好,就这么定了。”
自此,楚琛尽管功课繁重,但每旬都要抽出一日时间来给韩梦沁送东西,风雨无阻。这一送,就是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