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宁疑惑了一下,只能回过手腕送到嘴里,嚼了半晌才发觉忘了加酱油,于是从竹篓里取出点儿酱油倒到竹筒里,再用半截虾肉蘸了蘸。
红白相间的嫩肉本就诱人,蘸了焦糖色的酱油之后,肉眼依然能见到那酱汁儿顺着最初的虾仁肉慢慢顺着纹理浸入里头的模样,鼻子已被酱油和虾肉的融合味道折服。
鲜,香。
乐宁将虾肉送入口中咬下,咸淡适宜的酱汁味儿在舌面上漫开,牙齿咬开虾仁鲜嫩的肉时,爽滑的鲜味儿慢慢迸开,每一口都是跳跃的弹动。
乐宁一口气吃了好几个才罢休。
陆宛祯满意地看着乐宁给她喂了一口,又给自己喂了一口的良性互动,只觉自己仿佛含了块饴糖在口中似的,甜味儿一路漫到心底。
这虾真是又鲜又甜,她想。
火堆依然在燃烧,锅子却已经被架开。
乐宁在河滩边儿抬手做了个伸展运动,而后便从竹篓里拿出布巾,在溪水中打湿,决定趁着左右无人,好擦擦身子。
溪水清澈见底,还带着一丝彻骨的凉意,甘甜凛冽。
乐宁往脖子上抹第一下的时候差点儿被惊个透心凉,所幸她做好了准备,一边擦着脖子,她一边在思考:
这个月的月事似乎又没来。
她这身子似乎发育很晚,十五那一年才来了月事,但总断断续续的不大准确,偶尔隔了一个半月,偶尔又是两个月,以至于她自己心里都没甚么定数。
好在这月事来临时,只要她不沾太多冷水,那疼痛感就不影响她做事,尚在能忍受的范围内,她想,或许是这原主小时候身子底子不好,这才导致了这结果,以后自己若是有闲暇,还得找个大夫瞧瞧。
想到这里,乐宁喜忧参半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被白布勒得如履平地的部位,有些惆怅地想:
这白布裹了和没裹,差别好像也不是很大
也就是略有起伏的地面和一望无际的平原之间的差距。
或许连身上肥肉稍多的男人们,这胸都能比她大。
想到这里,乐宁陷入了一股难以名状的哀伤当中。
许是她低头瞧了自己太久,原本还想着授受不亲的陆宛祯在竹篓里顶开盖子又合上,顶开又合上好几次,终于没忍住在旁边探头探脑地好奇:
四郎在做什么呢
陆宛祯看着对方擦身到一半,盯着自己的下半部分停顿的样子,摸不着头脑。
她试着“喵”了一声。
听到动静,乐宁回身看去,身子微微侧过,露出缠绕在胸前的雪白布带,一圈一圈缠绕着,以至于陆宛祯的第一反应是:
他受伤了吗
被担忧捕获的陆宛祯着急地跑到乐宁的近前,支起上半身对她一阵“喵喵喵”,叫声颇有些急促,乐宁俯身将猫儿捞起来,左右看了看周围,才小声问猫儿:
“怎么了”
陆宛祯小心地收起爪子,只用肉垫轻之又轻地拍了拍乐宁胸前裹着布的地方,肉垫之间有细软的绒毛,碰的又是乐宁靠近肩膀的部分,于是只一半按在了布带上,另一半按在她的皮肤上。
乐宁被那绒毛挠过的痒意弄的一激灵,用习惯压低的、略带了些沙哑的声音哄了哄猫儿:
“别担心,我没受伤。”
真是奇了怪了,这猫儿偶尔表现出的灵性总让她有种在跟人相处的感觉似的。
就比如此刻,或许猫儿只是天生对布料产生兴趣,乐宁却自顾自地觉得对方仿佛在担忧她受伤。
她笑了笑,准备将这事情抛之脑后——
陆宛祯却愣住了。
不是受伤不是受伤往身上缠这么多布做什么不勒得慌么
比如她就觉得很勒……
电光火石间,陆宛祯想到了这是什么!
它震惊地抬起脑袋,看着面前的乐宁。
那人擦完身子,正在慢慢地将衣服重新穿好,一手抱着它,一手给自己围腰带。
只猫儿的眼中,她的模样仿佛刹那变了。
比寻常男人更瘦小些的骨架,一点儿也不明显的喉结,幼嫩的皮肤,还有这不盈一握的腰——
这分明就是个女人啊!
陆宛祯有些不可置信地想着,自己怎么会巴巴地将她认作儿郎如此多年!
乐宁只差最后腰带系结的部分了,想把小猫儿放下一会儿,结果注意力稍稍挪开,就发觉芝麻不知何时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后背上几乎是根根直竖。
然而分布在周围的蛇却没有给她丝毫预警。
乐宁拧了下眉头,低声拍着芝麻,轻哄道:“这又是怎么了”
陆宛祯抬头怒瞪她,还能怎么,还不是被你吓的!
倾心多年的郎君一朝变娘子,这谁受的了啊!
陆宛祯虎着脸与乐宁注视,看着看着,心中却忽然听见一声豆荚成熟后的“哔啵”声响,有念头从里头透了出来。
因着从小受圣人教导的缘故,自己总忍不住将圣人作为标准,行为间不自觉地去模仿,平生最羡慕的便是圣人同皇后之间的感情。
冒天下之大不韪。
以至她甚至会想……
若是自己日后也中意一小娘子,会如何
陆宛祯蓦地发觉,自己好像……还挺能接受乐四郎变乐四娘的。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疯狂地想上扬嘴角。
若说先前发觉这郎君同自己有缘时,乐宁的心中还有那么一点遗憾,仿佛一眼能望到两人从此形同陌路的未来,那么此时,她心中竟只剩欢喜。
就在此刻。
原先藏在乱世堆里的蛇忽然都不安地从远处蹿了过来,盖因乐宁的跟前忽而降下一道阴影。
“且慢。”
那个蒙面的男人开了口,低沉地做了个“停战”的手势。
乐宁扬起骨笛的动作顿了顿,先前的几条蛇在她的脚边盘桓,似是在判断究竟要不要攻击。
被推出来的影十虽不怵这些蛇,但想到这人不过在西南待了些时日,便能将这些毒物控制自如,不禁还是有些头皮发麻。
他嗓音平平地开口道:
“足下勿忧,我是来找你借狸仙一用。”
乐宁愣了一下,她还以为先前那户富贵人家对自己已下了灭口的心,还在想至于吗自己什么都没做就半条腿跨进棺材了
自己得是参与进了多大的秘密仪式里
封-建迷信害人啊!
结果没想到这神不知鬼不觉的黑衣人出现的理由这样奇特:
借芝麻
她像是所有铲屎官那样对黑衣人满是警觉,打我的主意可以,打我的猫主意不行。
影十瞧见她眼中的防备,有意将猫儿直接捉来,但这小团子实在是太小了,他担心对方只要稍稍同自己一拉扯——
哦,从此他就完蛋了。
陆宛祯凝视着出现的影十,后知后觉自己已经错过了好几日醒来的时刻,都是因为她过于担忧乐宁无法逃出姚侯府的追捕,才时时刻刻都留在芝麻的体内。
若是在约定的时间内超过三日不醒,往后便一日比一日凶险了。
哪怕她此刻突然从猫儿的身体内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也无法让影十打消这个念头,陆宛祯想了想,唯一的办法确实只有自己用猫儿的身体回到侯府,再交换回来。
念头产生的刹那——
陆宛祯张开牙齿,一口咬在乐宁的袖子上。
“呜哇……”的声音响起,似是在体现她死活不松口,不跟乐宁分开的决心。
影十:“……”
乐宁:“……”
影十犹豫半晌,同乐宁说了一句:“不如,乐郎也一并来”
乐宁:“……”好么,这几天算是白跑了。
影十安慰了她一句:“我定会护郎君周全。”
乐宁很想相信,但显然,她开始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并没有接受这份安慰。
……
逃跑一晚上,回去半盏茶。
当乐宁抱着猫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先前那小娘子的房中时,她感觉到了那些下人们对自己怒目而视的眼神。
一个个仿佛都恨不能将她生吃了。
却因乐宁是被影十的轻功骤然带到房内,仿若忽然回来那般,下人们摸不透这术法,暂时只能匆匆去禀告主母,又或是护在床前那身影前。
陆宛祯虽不大明白为何这次猫儿的灵魂未在自己身上苏醒,却也很快明了如今形势,只有自己作为“陆宛祯”醒来,方能操控局面。
于是,它在乐宁的怀中稍稍合上了眼眸。
不多时,床上躺着的那人指尖动了动。
却因婢女、家丁们都在防备突然回来的郎君,无人注意到。
直至……
乐宁瞧见了那层层帷帐里的动静。
她出声提醒了一下陆宛祯床前的婢女:“人好像醒了。”
听得她这一言,婢女立刻就回身去看,接着房间里就是一阵兵荒马乱,“殿下”长“殿下”短的声音到处都是。
乐宁反倒成了全场唯一一个空闲的人。
她站在那里,自觉与这富贵门庭格格不入,仿佛一瞬间透明了似的,来往的人无一个注意到她。
很快的,就有人通报“夫人至!”
乐宁如今才见到这府衙的女主人,是个浑身金贵的命妇,她从那妇人身上的琅珰首饰上瞄过,又别开了目光。
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贵妇,许多年前在邹公食肆时,她曾有幸见过陆国公府上的周夫人。
明明已过去很长时日,她连周夫人的模样都不记得,却对她周身温柔似水的气质印象深刻。
乐宁站在角落里,又琢磨着逃跑之事——
直到,她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很突兀,让人后颈寒毛直竖。
乐宁往目光所在处望去,却恰好透过重重帷帐,与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对上。
她心下毫无征兆地一跳!
那人眼尾有一粒鲜红似血的小痣,隔了这老远本不明显,却因与那双流光婉转的眸子离得太近,让人一眼就瞧见了。
对上那双眸的刹那,乐宁透过那重重帷帐隐约瞥见这人模糊的面容,却下意识地开始揣度,这人……应当很好看吧
走神间,她听见那双眸的主人不紧不慢地开口,音质颇有些特殊,让人一时间难辨雌雄,却只觉得好听。
“既是娘亲的决定,我不敢推辞——”
姚夫人听得只觉自己果真出了个昏招,她这孩子在宫中待得时间愈长,自己愈发看不透了,偶尔见到这孩子时,甚至觉着似是面圣那般紧张。
她嗫嚅着想开口,想命人将那郎君拉下去,话还未出口,又听得陆宛祯淡淡道:
“会做馄饨么”
这话,她是对着乐宁说的。
毫无征兆,让室内的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乐宁也惊了一下,周围的仆从们纷纷询问:“殿下想吃馄饨”、“殿下想吃甚口味的”
但床上方醒那人却充耳未闻,只隔了这老远的距离,定定地看着乐宁,眸子里带着莫名的笑意,又问了一遍:
“你会做馄饨么”
乐宁心中困惑,面上只能老实回答:“只擅咸口的。”
陆宛祯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同她道:“一碗即可。”
屋里里的其他人:“……”
包括姚夫人在内,所有人都被陆宛祯和那郎君间旁若无人的对话弄糊涂了。
殿下怎么仿佛不大生气的样子
乐宁也觉得奇怪,她一面觉得那人很危险,说话的语调、姿态有天然的上位者气势,一面又觉着那人好像莫名认识自己一样。
否则怎会一开口,就让自己下厨
她满腹疑惑地往外走。
殊不知。
屋内靠坐在床头那人,目光一路注视着她的背影,直到她离开。
陆宛祯摩挲着丝绸被角,神色莫辨地想道:
怪了。
发觉这乐宁是女子之后,自己反倒……
不想让人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
作者七点钟揉着眼睛走到走廊,准备趁其他人不注意,偷偷溜进九的房间偷个懒。
隔壁的万敲了敲烟-枪,提着我的领子问了一句:
“往哪儿去呢这是昨天答应了读者什么来着”
四个小时后。
我躺在床上,万一边帮我揉腰,一边问我:“听说你读者让你每天都来”
我垂死挣扎:“不!我不!我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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