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猴子……”他眯着眼似笑非笑,牵起苏幕遮一缕长发把玩,当年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小家伙,谁能想到洗干净之后是出乎意料的绝色。
隐在阴影中的脸仍旧漂亮,轮廓比西域人更为柔和,又较之中原人深邃,白得几近透明,薄薄的唇瓣挑出煽情的艳色,不笑的时候冷硬的像把刀,一笑起来却是冰雪初融,一湾梨涡似漾了满池春水――哪怕是毫无感情的冷笑。
左脸上两道伤痕起初还严重得很,皮肉翻卷半张脸都扭在一起,不想长着长着竟是越来越浅越来越细,最后脸颊上只留了细细的痕迹,攀在脸上色彩浅淡,倒像是两道别致的装饰,更添了几分妖娆。
倘若这等美人投怀送抱,哪怕是神仙也得动心。
“可惜了啊……”玉罗刹叹气,把人扛在肩上,踩着草地慢悠悠走着,也不管苏幕遮被他点得又吐了口血。
谁教花满楼看不见呢,再怎么样的倾国倾城,都只能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
夜色愈发深沉,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雾中,厚厚大片浓雾在草尖凝成滴滴晶莹,闪烁着迎接清晨的第一缕晨光。
天亮了。
江南的城镇,热热闹闹熙熙攘攘,天光微熙就可听到街面上行人的声响。
清早出摊的店家,赶早市的妇女,揽营生的长工短工,不多时早餐的香气就会顺着阳光,乘着清风,自窗缝钻进每家每户,睡得再怎么熟也要忍不住肚子作响,满脑子尽是热气腾腾的煮混沌,一大碗撒了葱花的阳春面,亦或是白嫩的豆腐花,立时就要躺不住想要爬起来,用温暖的食物抗议的肚腹。
能这样被唤醒,大抵是人生中最为幸福的事情了。
苏幕遮从昏沉的黑暗中醒来时,耳边就是熙熙攘攘的声响,鼻翼间就是食物的香气,然而他只感觉到冷,全身蔓延着的寒冷,还有胸口闷闷的疼痛,像压了块巨石,沉得每一次呼吸都很困难。
手脚都很酸软,抬一抬也费力的很,试了几趟他也就放弃了,转转脑袋打量着这间房间,装点细致,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窗户正对着街面,晨光透过薄薄的纸,晕开柔和的光亮,雕花的大床,挂着细纱床帐,天青色看着便清爽,床顶刻着繁复的花样,苏幕遮撇撇嘴,又是牡丹又是芍药的让他想起了石观音那张床。
其实想起来太多也不好,心情总是会被一堆无聊的东西搞坏掉。
他打了个呵欠,往身上卷卷被子――也不知是怎么了,他身上一直在发冷,从最内部往外散发的寒气,冷的让他打哆嗦,脑袋里昏昏沉沉就跟灌了浆糊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在想点什么。
“你醒了感觉如何”花满楼推门进来,听见屋中不甚规律的呼吸,开口问道。
苏幕遮往被子里缩缩,闷闷答道:“冷。”
“无事。”花满楼伸手摸摸苏幕遮的额头,安慰地揉揉他的头发,“夜深寒冷,你有些伤风发热,还受了些伤,我已熬上药,喝几日即可。”
“嗯……”苏幕遮又往被子里缩缩,抚在脸上那只手莫名的滚烫,一面让他觉得温暖,一面又让他被烫的想逃,本就不甚清醒的脑袋更加迷糊,什么都想不清楚了。
玉罗刹还真是给他帮了个大忙啊,他要不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他的姓就倒过来写!
虽然他的姓好像是随便取得……
算了……
困死了……
先睡一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