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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一章

他挑的都是较为艰险亦少有人至的小路,以免层出不穷的杀手殃及池鱼,同时也少了不少麻烦。

――最起码一路上还没有哪家山贼有胆子截他们的道,全都被马车上沾染的斑驳鲜血吓得不轻。

花满楼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昨夜杀手来了两批,叫他连个安稳觉也没能睡成,困到马车上颠颠簸簸竟也滋生出了微妙的困意,马车顶上挂着竹编蜻蜓,随着颠簸翅膀轻颤,在空气里发出轻微的声响,花满楼听着听着晃晃悠悠就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也正和苏幕遮的意,慢悠悠放缓马车抽刀出鞘,花满楼昏昏沉沉自然也没能察觉到马车外堪称一面倒的屠杀。

斩草不除根这种蠢事情,苏幕遮可不会没脑子到那种地步。

长老一脉陆续伏诛,手底下能用的人也越来越少,等马车不紧不慢跑到十里秦淮,马车周围已经再没有窥探的眼神了。

白日里秦淮河安安静静,画舫游船皆是清清白白,就连里面侍奉的,也大多是手脚麻利的小厮之流,几乎见不着姑娘的影子。

毕竟没入夜的秦淮游人稀少,河上也仅有屈指可数的几条画舫晃荡着。

花满楼笑道:“故地重游的感觉如何”

“称不上好。”苏幕遮让马车停下,拽着花满楼沿河岸走着,盛夏杨柳拂堤的秦淮别具风情,河堤茂盛长着青草,踩在上面会柔软地往下陷――青草之下是被河水冲击而上的淤泥。

不过若非是满地青草,只怕一踩上去就得是满脚泥了。

此处想到这种事情,着实煞风景。苏幕遮想着想着,低低笑出了声。

“在想什么”花满楼问道。

“没什么。”苏幕遮揽住他,脚步轻快走过草地,前面小摊不少,隐隐约约传来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的微妙香气,只闻着就能在脑子里浮现出食物的样子。

一碗一碗汤汁澄清鲜美的小混沌,大锅里翻腾的乳白色豆浆,蒸笼里热气腾腾的包子,亦或者是白瓷小碗里嫩生生的豆花,还未到中午的光景,坐在秦淮河边一边赏着两岸美景一边热乎乎地填饱肚子,无疑是一种享受。

特别是对于苏幕遮和花满楼这两个千里迢迢奔波,虽说没什么危险却依旧劳心劳力的人而言,往摊子上一坐吃顿消停饭,才迟迟找回百花楼里缓慢悠闲的节奏。

胖乎乎的老板脚步轻快端上两碗豆花,一碗撒了白糖一碗倒了酱料,两人对此倒是没什么偏爱,干脆凑在一起用勺子一起混着吃,两笼还泛着热气的小笼包子外皮晶莹剔透,夹起来还能看见里面随着力道流动的鲜美汤汁。

“虾子是刚来的,鲜的很!”老板操着一口流利的方言笑呵呵地送了一盘晒干的虾子,“南海那边亲戚送来的,大家吃个新鲜!”

苏幕遮看着蜷成一团的小虾米,忽地心头一动,算算日子玉山应该也到地方了吧。

或者说,应该是艾山,孪生兄弟就是这一点好,只需略加修饰就难分彼此,一个悄无声息变成了另一个也极难发现。

南海边的小渔村极为荒僻,世代居于此地的渔民对江湖的认识仅限于来往客商的闲谈,对于身受重伤从远方搬过来的客人也没有任何疑心,从来没有发现过有人会在夜半时分偷偷和客人见上一面,低声交谈或者争吵一段时间,在天亮前匆匆离去。

屋子里不需点灯,艾山推开吱呀作响的的门板,轻声道:“最近如何”

“还能如何”坐在桌前的人冷眼看着他,脸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嗓音嘶哑,“反正我都已经葬身火海了不是。”

“死掉的是艾山。”艾山也不在意他的态度,俯身查看他伤口愈合的程度,“玉山现在还不能死。”

“玉山当然不能死,毕竟少教主的心腹死了可不好。”那人盯着艾山,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从最开始。”艾山叹气,“有些事你做得太不小心,留下痕迹也是难免的。”他顿了顿,又道,“我保下你的事情,左护法知道了。”

那人一惊,险些从凳子上跳起来,“你没事吧!”

“无事。”艾山像小时候一样揉揉他的头发,“左右你我兄弟只活下一人已是定局,以后你便在此处安心住下,以左护法的性子总不会难为你的。”

“我死了啊。”那人怔忪地呆了许久,终是道,“以后便叫我王虹吧……”王者,玉无一点,艾山玉山在西域语里,皆是霓虹之意。

而艾山是教主死忠,奉命潜入长老一脉卧底,而玉山却早早在为玉天宝做事,从艾山手里挖出来不少机密,任谁都不会对自己的亲兄弟设防不是。

他不知道的是,艾山从最开始就看破了他,一直以来逢场作戏想方设法在最后保住了他的性命。

死在大火里的是另一个叛徒,艾山亲自操刀换下了二人的脸,不是易容,而是实打实的换脸,千里迢迢把玉山安置在了闭塞的渔村。他没想过能瞒过玉罗刹和苏幕遮,所以交易难以避免,长老一脉覆灭但是玉天宝还要留着,玉山的身份便是绝好的伪装。

因此死的是艾山,而玉山侥幸活了下来,成了玉天宝最为器重的心腹。

南海边的小渔村里,也多了一个内力全无只会些粗浅拳脚功夫的青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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