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不是唯一的,若是什么都能豁出去的话,总有一线生机。
叶兰清见姐姐在思考,顿时知道这事应该还有转机。这下她也不哭了,与其去哭,安抚好母亲才是她现下能做的事。
五个女人围在一起谈了一夜,次日天亮后,叶芷清又单独找了回管家。
管家态度非常明确,只要不影响到主人,那一切都听她的。
……
钦天监送来的吉时是四天后,这么仓促的婚事让京中勋贵们一时都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叶芷清被册封成公主再赐婚的事还是羡艳了不少人。
三天后,叶芷清出嫁前夕,忽然又有一事在京城传的沸沸扬扬——梅家的某位姑娘男扮女装偷偷随行去了避暑山庄。结果到避暑山庄后,有刺客行刺,那位梅姑娘舍身救武安侯,身受重伤。
事情已经发生几天了,之所以现在才传出来,是因为那位梅姑娘今天刚被送回来。
男扮女装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令人所不耻,不过梅家的姑娘现在名声都已经那样了,再加上这么一桩并没什么妨碍。
叶家这边听到消息,少不得要去探望探望。毕竟人家是为了风清才受的伤。
听到梅家,叶兰清就心里一阵呕,“别不又是梅棠做的吧。”
叶芷清没说话,但她觉得十有是。
下午,姐妹两个上门拜访,梅家虽然对她们不是很欢迎,但还是捏着鼻子放了人。
和叶芷清猜测的那样,舍身救风清的确实是梅棠。
梅棠躺在床上,见到她们来,苍白的脸上绽放一抹甜笑,眼睛则近乎无礼地盯着叶芷清看,一副不想错过她丝毫表情的架势,“见过公主,我现在身受重伤,请恕我不能行礼了。”
“无妨。”叶芷清站在床边,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道“你这是伤在哪?”
“腹部,给他挡了一剑。”梅棠说这话的时候,手摸了摸腹部,笑得有些羞涩。
“他有没有受伤?”
“自然是没有的。”
“那就好。”叶芷清点点头,“我让人送了不少补品过来,你好好养伤,我们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们来的干脆,走的也十分利落,梅棠笑容僵在脸上。
“请留步!”她声音微微提高,“我还没来得及恭喜公主您的出嫁之喜呢。等你嫁去江南,以后我们恐怕再没机会像今天这样聊天了。”
她见叶芷清止住了脚步,面上又渐渐浮现出一丝惋惜来,“说实话,我是真的觉得可惜呢。你守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成正果,着实让我很意外。可见缘分这东西,还真不是先来后到。”
“你什么意思?”叶兰清转身扬眉冷声道。
“没什么,”梅棠半是甜蜜半是炫耀道,“他说他会娶我。”
“这不可能!”叶兰清有些不能接受。
叶芷清也终于转回了身,她看着梅棠,声音响亮道“梅姑娘,你别因为自己名声臭了烂了,就好端端拉别人下水。武安侯爷芝兰玉树,还是清清白白的人,以后还要娶妻生子。你这空口白牙污蔑人家,以后他怎么说亲?哦,难道因为你救了他一命,他就得以身相许?那这么多年来,救他的人多了去了,男的女的都有,他难道还得一一娶了?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不要脸,他还脸呢。”
说完,叶芷清一摔袖子,怒气冲冲离开了这里。
叶兰清……叶兰清懵圈了一会儿,立即忍着笑跟了上去。
留下床上的梅棠一口气卡在嗓子眼,上不能上,下不能下,气得腹部伤口都崩了。
叶芷清到梅花门口时,梅庭深出门送的。
在快离开时,叶芷清冷笑道“这梅姑娘一男扮女装过去,陛下就被行刺了。虽然说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这还是太巧了些。我奉劝梅大人一声,以后还是谨言慎行较好,拿女人当投石问路的石,总让人看不太起。”
梅棠一个女人能混进御驾中,说梅家没出力,谁信。
多得乌七八糟的事,叶芷清也不多说。不过在马车上,叶兰清还是有些忐忑,担心弟弟真的会娶那个狠毒的女人。
“不会的。”叶芷清道,“风清眼睛还没瞎。”
“那如果圣人赐婚呢……”
“那就更不可能了。”前面已经有个崔后了,圣人怎么可能会再让三大家族的女人坐上那个位置。就算真要选,那也轮不到她梅棠。名声那么臭,风清的后宫又不是专门捡破烂的。
想到风清的后宫,叶芷清觉得自己还是别想下去了。
很多事情,不是她能决定的,得看风清自己。
未来太远,她现在只行脚下的路。
次日,叶芷清的送嫁队伍浩浩荡荡出了京。与此同时,避暑山庄,安乐长公主正朝着风清的住处行去。
不过她在行到一半时,却被圣人身边低眉顺眼的宫侍拦住了去路。
“殿下,陛下召您过去。”
安乐长公主脚步一停,眼底闪过一丝寒芒。不过她最终还是转了个弯,跟着宫侍走了。
凉心亭内,圣人正在双手对弈。见她来了,示意她随便坐。
“您怎么不找个棋伴?”安乐长公主这会儿面上已经重新恢复了笑容,“风清棋艺不是挺好的,您该花时间好好教教他才是。”
“该教的我自然会教。”圣人眼睛还在棋盘上,话却让安乐长公主一窒。
她立即退了一步,认错道“今日是我错了,我本想着金城公主出嫁,他们姐弟一场,想让他去送送,算是了一桩遗憾。”
圣人淡笑不语。
安乐长公主也不再多言。
一直到圣人下完棋,要去小憩,兄妹俩这才散了,不过安乐长公主却是再没去找风清。
等风清知道这事,已经是将近二十一天之后。他在知道后,立即就往外走。
圣人命人拦住了他,“你现在再去也已经晚了,等到追到她,他们说不定已经成了亲。”
风清一言不发,绕过护卫快步出了避暑山庄,骑马一路朝南直奔。
两天一夜后,他遇到了回京报丧的队伍。
“送嫁队伍在途径离石县一线峡的时候,遇到山洪……金城公主,没了。”
听完,风清只感被迎头一击,眼前一阵发黑,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因为周围一阵惊呼。
等到风清醒来时,身边照顾他的人是管家。
“侯爷,您要保重身体。”管家心疼道,“大姑娘没出事,这只是金蝉脱壳之计策罢了。她之前就已经安排好了,正好走水路死遁。姚黄魏紫也跟着一并走了,现在指不定已经到了汉江。”
“我知道。”黑夜里,风清重新闭上了眼睛,自嘲地笑了笑,“她这一走,羁鸟脱笼,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怎么会呢?”管家安慰道,“叶夫人还在京里呢,您也还在呢,她肯定会回来。”
“你不了解她。她这个人,冷心冷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没人能走得进她的心,也没人能留得住她。我算什么,我在她心里什么都不算。”风清轻呵一声,再次睁开眼,他眼底只有无尽的墨色。
手伸进胸前衣襟里,那朵栀子花早已经干枯。
他手指微微用力,枯花被碾碎,纷纷散落。
“你若无情我便休。以后,不再想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