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特醒来后, 外头的天色已完全黑了。
他的大哥伊路米坐在椅子上, 像桀诺爷爷那样拿着财经报纸, 看得异常专心。
好奇怪,他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怎么会……
柯特努力回忆着,却发现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伊路米冷淡的声音响起,打断了柯特的沉思, “晚餐放在桌上, 是全麦面包和牛奶。”
“是。”柯特赶紧起身, 优雅又不失速度地用餐。
“是我昨天打得太重了吗, 柯特。”伊路米面无表情地询问,“下午同我一起看监控的你, 居然睡着了呢。”
柯特一顿, 模糊的片段从脑海中闪过, 渐渐变得愈发清晰。
对, 下午和大哥一起看监控。他记得是关于235层……
“亚里斯被寻仇了,之前火拼得很激烈。”伊路米直视着柯特的双眼, 下了一层又一层的心理暗示, “他目前重伤,我们的任务地点转移到医院,明白了吗”
被寻仇、火拼激烈……
对,他记起来了!
黑衣人打成一片, 有个瘦小的男子冲出去, 重伤了亚里斯。
之后, 他因为有伤在身,兼之精神不足,靠在大哥怀里睡了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
柯特点头道:“嗯,我明白了。”
伊路米的嘴角微微拉扯,露出一个瘆人的笑。他伸出手,摸了摸柯特的脑袋,表扬道:“乖孩子。”
直至午夜十二点,外面下起了淅沥小雨,隐约有渐大的趋势。伊路米这才带着柯特一起,乘着夜风和雨丝,消失在夜幕中。
杀手喜欢在雨夜做任务。
雨声天然掩盖了他们的呼吸和心跳,雨水会放肆地抹平所有痕迹。而密集的雨帘干扰监控,连不小心被录下的背影,都变得模糊难辨。
他们顺利潜入了医院,秉承着不做白工的宗旨,避开所有“无关戒尼”的人员。
伊路米吩咐道:“杂鱼就交给你了。雇主说过,一个不留。”
柯特颔首,消失在黑暗里。
这次的雇主是位富商,也是一名爱女狂魔。
然而,亚里斯抢夺了他的爱女,玩弄并抛弃,还活活把女孩逼疯了。
富商怎能罢休!
他以大半生所得的身家为筹码,雇佣揍敌客取亚里斯的性命,还要让亚里斯的拥趸全部陪葬……
起因经过无所谓,只要戒尼到位,一切都没有问题。
柯特站在阴暗的角落,翩然起舞。
木屐轻踏,振袖翻飞。纸扇一点点打开,挥出一股接一股的劲风。
无数雪白的纸片飘起,像是下起了纷扬大雪。
它们随着念力升腾,盘旋而上,在半空中连绵成优雅的圆,一圈又一圈。
蛇咬之舞——
“操作系”刚柔并济的杀人技法,能让人在如梦似幻的场景中走向灭亡。
看似无害的纸片扑向了杂鱼,一息之间掠夺了他们的性命,连一丝惨叫也来不及发出。
血腥味渐浓,漫天飞舞的“雪”一片片被染成了血红色的“花瓣”。
它们环绕在柯特身边,旋转不息。
揍敌客的工作效率很高,从入场至结束,从开幕到终舞,前后也不过是十五分钟左右。
然而,当伊路米甩干血渍,与柯特汇合之时——
却见幺弟像是得了强迫症一样,用念力卷起纸片,化作小型龙卷风,一股脑儿全塞进垃圾桶里。
伊路米:……
“大哥。”柯特仰头,认真地问道,“杂鱼的尸体算什么垃圾”
伊路米:……
弟弟的脑子已经坏掉了吗
算了,那就再插一根针矫正好了。
……
插针狂魔伊路米还没来得及对幺弟再下毒手,就接到了西索的短信。
对方的短信一如他说话的语气,连个标点符号都充满了荡漾的气息。
from西索:“小伊你猜我在两百层看见了谁,你的室友哦”
伊路米下意识觉得要糟。
西索不是善茬,也不是蠢货。一旦起了好奇心,很有可能去试探余星弥。
这一来二去,难保他不会发现什么。
而西索的“发现”,意味着无法控制的变数,以及失控的大局。
不可以哦,西索。
就像我不会动你的猎物一样,你也不能动我的猎物。不然……
伊路米敲下了一段话:“我刚得到的消息,‘绿可爱’一直在找你,并于今日抵达天空竞技场,你没碰上她吗,西索”
一句话,信息量大到爆炸。
分明是莫须有的信息,伊路米却能信手拈来,简直比西索这个“变化系”还更爱说谎。
他提醒他,绿巨人要找你茬,已经抵达竞技场。你既然还没见过她,指不定下一秒就碰上了。
到时候,绿巨人正好看见你在“撩拨”我的室友,又在把妹泡妞。这后果会如何,你可想好了哦……
果然,对面没了回应。
伊路米面无表情地关掉手机。
没错,西索不傻,可伊路米也不是个蠢的。
他与西索互利互惠,维持着平和的表面,实则私底下也有较量。
伊路米不会抢西索的猎物,只一味地索取西索的戒尼。有强敌时让他帮忙,偶尔还提供情报,久而久之,他就将西索“养成了”提款机。
同时,他还给了西索一个错觉——
他只求戒尼,他会给他物色优秀的“苹果”,他还会给他提供真实的情报。
如此年复一年,西索会习以为常。
而习惯,才是最可怕的东西。
它让西索变得可以被控制,哪怕仅是在最微末的方面,也足够他做很多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