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好似幻梦。
深蓝的苍穹被血光染成了红色,五光十色的法术爆炸的轰鸣震耳欲聋,带着血腥气的罡风刮的悬浮在半空中的众神衣袂翻飞,猎猎作响。
而在他们脚下,是无数燃烧着的星球,尸山血海将天地胎膜染成血色,隔着结界也能清晰可闻那些星球上生物的绝望哀嚎。
十方界、多蚩界、小山界……还有被称为修士界的地球,曾经水蓝色的星球如今遍布疮痍,表面无数宛如核弹爆炸后留下的深达数千尺的坑洞,吞没了一切生物。
看着故乡成为一颗死星,御空而行的白衣修士眸中显出深深痛楚。就在此时,远处天际,黑云笼罩中的狰狞人脸若隐若现,眼看着即将冲破他们耗尽心血布下的最后的结界。
“轰--”
巨大的冲击波猝不及防袭来,还在失神的修士瞬间被掀飞冲出去老远,本已是强弩之末的他又见夷山老怪即将脱困而出,心如死灰闭了眼。
这场波及三千界、持续十年的诸神之战,终于要结束了。
直到一双玉臂轻巧在他腰间一搭,止住他差点被冲出上界绞成灰飞的趋势。
“小心。”一抹温柔语声缱绻入耳,说不清是什么的暖香似有若无幽幽钻入鼻翼,让灵台也清明了几分,修士怔怔伫立在自己的飞剑之上,看远处无数道友继续围攻夷山老怪,直到这个时候他们也没有放弃。
“还没有结束呢。”那个女声优雅而动听,如流水潺潺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一个激灵,修士心中重新燃起豪情,是了,就是死他也要和对方同归于尽!
心念一转,气势徒然大盛,年轻修士挺直脊背,肃然朝救人者拱手,“多谢--”
未尽的话语在看清身旁巧笑倩兮的女子时戛然而止。
那女修无疑是美的,若说绝代风华的浮云老祖叶长安是极致的艳,能令天地万物失色,多看一眼都怕灼伤了眼睛;那这女人便是淡,极致的潋滟清泠,钟灵毓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只一眼,那含笑眉目玲珑身段,及至她发间钗髻腰间环佩,像是一笔行云流水勾勒的水墨画,无一不婉转动人,只惊鸿一瞥就在心间留下隐隐墨痕。
白衣男修失神刹那,瞧见她御下是一朵莲花宝座,脱口而出:“千面魔姬!”
千面魔姬是凌波仙子的外号,在下界广为流传,在她之后飞升的修士无一不晓。传说千面魔姬心狠手辣、诡谲狡诈,风评差到世人皆搞不懂,为何她这等心性都能化神飞升,老天爷简直不开眼。
你说臭名昭著就罢了,偏她的飞行法器还故意弄得极像观音大士的十二层白玉莲花台,人又长得极美,因此也有“观音面、修罗心”的说法,是以在修士中辨识度极高。
“是我。”凌波仙子陆以箫冲对方嫣然一笑,看到男人一下噎住的难看表情,心中更乐。
她就喜欢他们看她不爽,还无可奈何的样子。
有着十分好听的道号,相比之下化名便显得乏善可陈的陆以箫,目光从周围神情惊异的修士身上掠过,锁定在最前线,一袭潋滟的红衣的女子身上,嘴角旋起笑意,“呵”下一秒重重的咳了出来,她以袖掩嘴,随手拭去唇边血迹。
位于诸神最前方,傲然挺立的女人,她一袭红裙如绽放的红莲,烈烈燃烧着,长长的黑发被身周的灵气激得飞舞如缎,万物芳艳在她面前也要失了颜色。
作为众神之战中的领头人,在队伍的最前线打先锋的叶长安,身上受的伤比其他人也好不了多少,不过她穿的红衣,也不太能显的出来,仔细看才会发现,法衣裳大片深褐色的印记。
太心机了。陆以箫摇头嗤笑,低头瞟了眼自己,她惯爱穿洁白如雪一样的法衣,而此刻衣服上满是斑斑血迹、被烧焦后的破洞,肮脏不堪。
真是久违了。陆以箫想笑,好久没看到自己这副如在下界时候一样被人追杀的狼狈了。
余光所及,周围的神仙们也都是这般形容,每个人脸上都因这场旷日持久的战役而显得疲惫。因此也显得最前方的叶长安格外的气势凌人,战意凛凛。
“汝等愚蠢之人,吾今日就教你们灰飞烟灭!”
汹涌翻滚的黑云中,一人猖狂大笑,声声震耳欲聋,大罗金仙的威压如同潮水席卷而来,原本在结界外围攻的道友被震飞,个个口吐鲜血伤势更重,已经彻底压不住九天龙回绝杀阵了。
陆以箫迅速运转心法调理身体,忽然看到叶长安侧头,对身边的玄衣男子低低说了句什么。
就见清俊非凡的男子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而悲伤,执起她的手在唇边深深一吻。
陆以箫嘴角一抽,妈的,这个时候还要喂老娘一嘴的狗娘,真特么的够了。
持续不断的爆炸与硝烟中,时间仿佛凝滞静止。就见红衣女子回以一笑,那笑若霞光漫天,潮起潮落沧海桑田,尽在一笑之间。
紧接着,她双手掐诀,手势不断变换眨眼间九十九重法诀加身,似要纵身向前。
陆以箫瞳孔紧缩,身影一晃直接瞬移拦在叶长安身前,动作比她还要快的冲向结界。
她向来做事给自己留三分后手,是以连同叶长安和其他人皆倾尽全力对付敌人时,她也悄悄保存着最后的实力。
原想着就算他们这方失败,她还能逃跑以保全自己,毕竟“长生谱”上,享誉六界排名第一移动速度最快的仙人说的就是她“凌波仙子”。
“以箫--!”
她听到叶长安不可置信的呼唤,嘴角不由自主弯了下。
结界能进不能出,况且又是她和叶长安、容玄等人联手设计的法阵,陆以箫踏着罡步迅速找到入口跃入阵中,直接与敌人面对面。
“稚子可笑!”曾经的大罗金仙,现下犹如从九幽深渊爬出来的恶魔,形体化作庞然大物,黑气缭绕看不清面目,一双赤眼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大笑着陆以箫的幼稚,“尔来不过是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