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振飞连连点头:“江总说的有道理。所以老太太要您和陈小姐早日领证,陈小姐也同意了,您倒是去领啊。”
相处多年,江复生怎会听不出他的揶揄。
他懒得搭理,转动门把手,回到病房。
门一开,陈樱竟然坐在床上,猝不及防,和他四目相对。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陈樱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才好。
刚才江复生在她额头上贴了纸,她当然能感觉到。等房里没动静了,忍不住取下来,脸上登时飞起两朵火烧的云。
粉红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和这可爱画风南辕北辙的字迹。
那一个个漂亮的字极有风骨,笔锋苍劲有力。
“逃避可耻且无用。”
她可以想象的出写下这行字时,那个人脸上有着怎样戏谑的笑,仿佛在看一个三岁孩子的拙劣表演。
可他怎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高小楠说的对,他太恐怖了。
她刚想躺回去,把便利贴重新贴回头上,假装无事发生,谁知被江复生抓了个现行。
这一定是噩梦吧。
如果是梦,为什么还不醒!
贺振飞从江复生身后探出头,恭恭敬敬的:“陈小姐。”
这一声唤醒了陈樱。
从梦里出来总需要一些契机,光是睁眼闭眼看来没用,就像小时候看的动画片里的结界,打破结界需要一个突破口。
那就……她的视线飘到窗明几净的对面。
几十层的病房高楼,阳光明媚,初秋的微风从打开的窗户吹进来。
这一切都很有诱惑力。
――跳下去,噩梦就结束了。
陈樱梦游似的往窗边移了两步,想一想,又觉得即使是在梦里,也不能那么没有礼貌,更何况对方是江复生。
她冲着另外两人仓皇地笑了一笑,轻声说:“你们好……再见。”
说完了,转身就向窗户快步走去。
江复生的动作比她更快,一个箭步挡住她的去路。
陈樱差点没收住撞进他怀里,最后硬生生停下,却离他极近,男人身上除了惯有的乌木沉香,还有一丝淡淡的清苦药味。
彼此近在咫尺,他的气息灼热。
她慌张抬头,又对上那双深邃不见底的黑眸。
耳边尽是急促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咚咚,不知是谁的。
门口的贺振飞目睹陈樱的举动,脸色变了变,不动声色地过去,守在窗前,堵住这个危险的出口。
江复生倒是没什么大反应,一如既往的沉稳。
他温声说:“窗边风大,别着了凉。”不曾回头,补了一句:“关上。”
贺振飞便关上窗户,上了锁。
陈樱又心虚又害怕,往后退了好几步,抵住床沿,讷讷道:“是……是挺冷的。”
江复生盯着她打量了会儿。
女孩显然已是心慌意乱,没了主意。无论是一开始的‘选择性失忆’,装睡逃避,还是现在略显尴尬的自杀未遂,都是走投无路之下的荒唐举措。
陈樱被他看的心慌,不自在地低下头。
江复生说:“先坐下。”
他探出手想扶她,指尖刚触碰到女孩的肩膀,陈樱猛地哆嗦一下,往旁边避开一段距离。
动作之快、反应之大,连另一边的贺振飞看了都直摇头。
陈樱条件反射躲避后,回过神来,自觉做的太过分,表现的过于嫌弃,脸上因为心虚和窘迫而发烫。
江复生反而是三人中最随意的一个。
他放下手,低声说:“真是噩梦,没那么快醒。”
陈樱呆了呆,终于从‘不,我们这样不道德!’的负罪感和‘我真的不是嫌弃你,球球你相信我’的内疚感中抽离出来。
她用力点点头:“对,你说的对。”
江复生轻笑,继续诱哄:“装睡没用。等你真的睡着,一觉醒来,什么都清楚了。”
陈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嗯嗯嗯!要睡到自然醒!”
他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她愉快地吃下,心满意足回到被窝。
江复生替她掖了掖被角,“别多想。”
陈樱侧躺着,看他和贺振飞准备离开,贺振飞像是想说什么,被他制止了。
她恍惚的想,江复生真的是个拥有神奇力量的男人,可以轻易令人放松警惕。就像现在,再简单不过的几句话,就让她乱成一锅粥的心安定下来。
好像……好像也没高小楠说的那么坏。
可是刚才江复生好心好意扶她,她却避如蛇蝎……陈樱越发过意不去。
她想叫住他,认真道个歉。
张了张嘴,愣是不知该喊他什么。
大哥当然不能叫了,那叫江先生、江总
眼看江复生就要出去,陈樱脑子一乱,想叫的分明是江先生,出口却成了:“江源他哥――”
贺振飞呛得直咳嗽,差点憋不住笑。
江复生看着她,等她的下一句话。即使心里不快,他脸上绝不显露分毫。
陈樱泄了气,蔫蔫的:“江……江先生。”
江复生似笑非笑:“见外了。”
陈樱再不敢乱开口,躲进被窝听他发落。
“如果真的不习惯,还是叫我大哥――和江源一样。”江复生说,脸上不见怒色,语气却比平时淡了几分,“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