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老师, 新年快乐”
加了前缀, 不是群发。
傅从渊躺在落地窗户前的榻榻米上, 望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灯光, 听着狂风奏响夜曲,在午夜十二点前,在电视上的春节联欢晚会开始倒计时欢迎新的一年前,他听见手机“叮”地一声响, 终于收到了林倩的新年祝福。
屋里的暖气驱散不了他的体寒, 他其实不是那种特别怕冷的人,但奇怪的是, 最近就是浑身冰凉。
将抱枕盖在腹上, 傅从渊交叠着修长的双腿,望着屏幕眯了眯眼, 须臾,他轻哂“新年快乐。”
然后, 沉默。
对话框里的内容戛然而止。
空落落的,像是没了“交集”, 看着心里就不舒服。
傅从渊敛眉沉思,过了一会儿,他又摁下了左侧的小喇叭,按住说话“没想到你还记得我这个孤家寡人。”
这孤家寡人倒也没有形容错, 明后天家里人出去走亲戚, 他这稀奇古怪的身份, 跟着去也不合适。
估计他们也一样。
对付林倩确实需要主动出击, 他这多说了一句,那边立马就回他了“你可是我恩师啊,忘了谁也不能忘了你,祝福放在凌晨才能显得我很有诚意。”
“”哼,溜须拍马。
以前他正正经经地给她当老师,她偏要搞出点其他名堂,现在他虽然还没有要搞名堂的想法,她却是一本正经地把他当老师了,落差有点大,他摸摸自己的脸,又侧眸瞥了下坐在电脑桌前打游戏的他爸,叹气。
老帅哥个屁
傅从渊酸溜溜地“嗯”了声,又非常负责地问“那么林倩同学,寒假作业写完了吗”
林倩“”
林倩后悔莫及,扔了手机,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里,唉声叹气。早知道,就不给他发“新年快乐”了。
“不谈寒假作业的事儿我们就还是好朋友。”
傅从渊轻哼“请尊师重道。”
然后,又告诉她,年一过,时间就像坐上了火箭,咻一下就到了元宵,就到了开学日。
叨啊叨啊叨啊。
叨到林倩翻白眼。
好不容易挨到她爸妈不会催她这些,她倒是扭头给自己找了个“罪”受。
要了命了,林倩撑着眼皮,开始犯困。
混沌间,又隐隐约约觉得傅从渊说的话不无道理。
到时候凑在半天内赶作业才是最痛苦的。
林倩打着呵欠,有了新的考量。
她在被瞌睡虫彻底打败前,进行了自我反思。
最后得出结论她这是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她对不起傅从渊傅老师对她的辛勤付出。
猛然惊醒,猛虎落泪“傅老师,我错了。”
她支前身子,翻看聊天记录,指尖微顿,眼一眯,视线落在了“孤家寡人”四个字上。
她能理解。
因为过两天她和林嘉衍也要沦为留守儿童了。
“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记得写作业。”
“”这人真的是当老师的吧还是班主任吧
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关灯玩手机影响视力。
林倩窝在被窝里皱了皱鼻子,想了想,觉得傅从渊他一个人也怪可怜的,于是,她咬咬牙,主动邀约“你要是独自在家无聊的话,可以来我家找林嘉衍玩。”
“可以考虑。”傅从渊答应地非常爽快。
半晌,他轻笑“我去监督你写作业。”
林倩噎住,撇撇嘴,心道那您还是别来了。
大年初三,年味还在,积雪也还在。
一大早,林晔东和许穗就提着不少东西出了门,说是要到林妄洲外婆家去拜年。
林妄洲的外公外婆不在北京,去了就得过夜。
林倩和林嘉衍不去,去了怕吓到老人家,林妄洲两手抄进口袋里,懒洋洋地倚在门框前,斜着眼目送他爸他妈出门,他这次也不去。
许穗走远几步,又折回来“你真不去”
“嗯。”林妄洲点头。
沉默半晌。
“也好也好。”许穗抬高手臂拍拍她儿子的肩,眼神咻咻地瞥向一旁的林倩和林嘉衍,“你就在家带孩子。”
“”
林妄洲嘴角一抽“问外婆他们好。”
许穗笑眯眯地点点头,林晔东在车里按喇叭催促,她回首斜他一眼“催什么催。”
埋怨完,视线又转回来,嘱咐道“你们几个,记得把院子里的积雪给扫干净了。”
“林妄洲,你是他们的爸爸,你要有榜样作用。”
林妄洲咬牙切齿地瞪了她一眼。
门前的积雪,经过这两天的“发酵”,更厚了,也把路全堵了,进退两难,确实是不太好走。
林晔东和许穗离开后。
孩子王林妄洲闲着无聊,就带着他的亲儿子亲闺女奋斗在了扫雪的第一线。
他去地下室拿了两把铁锹。
林嘉衍跟林倩紧紧挨在一起,扒拉着大门,姐弟俩皱着脸,浑身上下写着“抗拒”。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这种时候就该肆无忌惮随心所欲地嗨起来啊
为什么非要来搞劳动最光荣的把戏。
林倩欲哭无泪。
提起林嘉衍的衣袖假装抹泪。
“天寒地冻,干嘛呢。”
这回,林嘉衍是坚定不移地站在他姐的阵营里的。
他也觉得冷,手都冻僵了。
林妄洲皱眉,没说话。
三方对峙,谁也不让谁,气氛稍显紧张。
好半晌,林妄洲开口“你们俩就是平时太懒,不运动,所以才会怕冷。”
“多动动就暖了,都给劳资过来。”
林倩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林嘉衍学着林倩的模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林妄洲清了清喉咙“滚过来。”
避无可避,姐弟俩蔫了,妥协了。
阿爸还是那位阿爸,阿爸又不是阿爸。
现在的阿爸,并不会因为他们是他的崽,而营造满满的父爱,对他们手下留情。
他俩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过来,姐姐接了扫帚,弟弟接了铁锹。
俩姐弟的嘴翘地像是挂了油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