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下去了哦”
傅来音朝他挥手:“再见。”
袁嘉辰挥手:“周三见。”
等袁嘉辰走了,王子灏才蹿到傅来音身边,带着腼腆的笑:“傅老师,我真的会背《离骚》全文。”
傅来音点点头,半蹲下去看着他眼睛:“我相信呀。”
“我能背给你听吗”
“洗耳恭听。”
他收起害羞的笑,双手背在后面,自信又昂扬:“……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汨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朝搴o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背了三分之一,上课铃打响。他顿住,懊恼地拍头,停下来:“傅老师上课了我先下去了下次再背给你听――”话和人一起消失在教室门口,傅来音只来得及说一句“慢点儿”。
沈青霭听到声响出来,两个人相视一笑。傅来音问:“怎么样”
沈青霭想了想:“挺乖的。”第一堂课,小崽子们的狐狸尾巴还未露出来,暂时没发现特别头疼的。沈青霭今天也只有两节课,四年级一班和二班。两个人的课都已经上完,沈青霭便邀请傅来音去国画室喝茶。
话题围绕着学生。
傅来音讲了几个印象深刻的学生,沈青霭也说了一个。
“四年级二班有一个男生,坐在最角落里,和人互动很少。我走过去看他画画,问了他两个问题,他没有说话,感觉有些太内向。”沈青霭沉吟半晌,“不过画作很有灵气。”
“自古天才脾气怪。”傅来音说,“有时候他们太专注自己的世界,对外在世界就没那么敏锐。”
沈青霭点点头,也不觉得这是一个问题。两个人静静喝了一会儿茶,铁观音的茶香和国画室墨水的香气混合着弥漫开来,一室幽宁。
她喜欢这个味道。
半晌,沈青霭放下茶杯,对傅来音道:“该画画了。”
傅来音便放下茶杯,开始了每日一涂鸦。
沈青霭在旁边点了一支香。
她绘画到中途,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才悄悄绕到她鼻尖下,绕了两圈,又幽幽飘走。傅来音仔细嗅了嗅,没嗅出来,想问沈青霭,看他在创作,默默作罢。
两个人都没听到放学铃声,甚至也没注意到楼下学生嬉戏打闹的声音,一个人随性创作,乐在其中;一个眉头微蹙,专心致志。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一声大雷响起,外面噼里啪啦下起雨来,冷风灌进来,两个人才恍然回神。
楼下教室学生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傅来音对沈青霭道:“八点了。”顿了顿,“我没带伞。”
沈青霭抬起头看她,收笔:“我也没带。”然后坐下来,又烧了一壶茶。
沈青霭的反应一下子戳中了她。
暴雨天。你带伞了吗没有。
那就坐下喝茶罢。
妙极。
两个人对窗而坐,窗外是瓢泼大雨,对面教室亮着光,隐隐看到学生。
八点半,雨停,两人下楼,相伴回宿舍。经过食堂,食堂竟还没有关门。蔡师傅坐在大堂门边处,见他们经过,打了招呼:“刚刚雨下得真大!”
沈青霭回:“一场秋雨一场寒,在城市里没多大体会,这里倒是一下雨就冷了好几度。”
蔡师傅点点头:“是嘛是嘛!”
“蔡师傅,您还做饭吗”沈青霭突然问。
蔡师傅一愣。
“在上面画画入了神,忘了吃饭。”他笑道,“一转眼就这个点儿了。”
蔡师傅招手:“来啊!我给你们炒点儿。”看向傅来音,“傅老师你也没吃吧”
沈青霭替她接了:“都没吃。傅老师也忙成现在呢。”
两人跟着蔡师傅进食堂,蔡师傅走在前面,说:“今天霄娃子正在试做这个星期的菜单,有个菜的味道他总不满意,重做到现在。”
进去果真看到陆霄在小灶上炒菜。蔡师傅走过去看了看,说:“这次总成了”然后一拍脑门,“沈老师和傅老师还没吃完饭呢,你将就着再炒两个”
傅来音赶忙拒绝:“不用不用,随便吃两口就够了。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她要是知道陆霄在里面,打死也不进来。
蔡师傅胆子也太肥了,竟然叫陆霄给他们开小灶。一个连点菜都不接受的人,还会给人开小灶
傅来音心里忐忑得要死,生怕陆霄怼她“搞特殊”,也不看那边,只对蔡师傅道:“要是不方便,我们去超市逛逛。”
蔡师傅推着他们坐下:“没啥,也就几分钟的事儿!食材都是新鲜的。”对陆霄嚎了一嗓子,“霄娃子,来两个菜哈!”傅来音一抖,想逃。
预想中冰冷的声音并没有出现,陆霄很快炒了两个菜,还帮他们热了饭。蔡师傅端上来,笑眯眯:“吃吧。”
没过一会儿,厨房里的灯关了。陆霄对蔡师傅道:“我回了。”
蔡师傅朝他招手:“明天见!”
沈青霭也朝他点头示意。
傅来音小声道:“谢谢。”
男人脚步不顿,感觉像没听到。
傅来音又对沈青霭说:“谢谢。”
沈青霭笑:“谢什么,我也要吃饭啊。”
贴心的人贴心之处,是让被照顾的人感觉不到被照顾,但又恰恰给了对方想要的。沈青霭足够贴心,奈何架不住傅来音心思足够细腻。
女生宿舍楼下的蔷薇花淋了雨,湿漉漉的,花瓣掉了一地,轻薄柔软,花香愈加浓郁。这一晚,傅来音是伴着潮湿的花香入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