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卷宗里只记录事实,不记录动机和原因。”段程望说着冷笑了一声,“我这种冷心冷情的女人,被逼到绝路上有什么不好做的可能是想干掉威廉,然后把所有财产据为己有吧。”
陶心远并不认同,他说“按常理来说,我是城堡的第二顺位继承人,如果威廉死了,那财产只会落在我手里,和你没有关系。”
“陶陶,那威廉有没有可能立有遗嘱,他死后会把财产分给段程望一部分,这样段程望就有理由下毒了。”高朗难得灵光一现,他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抬手抓了抓脖子,“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喜欢看看法制频道,上面好多案例都是这样,故意害人就是为了骗遗产骗保险。”
说者无意,但听者有心,高朗不经意的一句话突然就打开了陶心远的思路。
他转头去看南泽,南泽微微挑眉回应他。
陶心远用口型轻轻说了一个字“诗”。
虽然威廉还没有现身,但通过其他人只言片语的拼凑,很容易能感觉到威廉是一个敏感、偏执、精神衰弱并且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他大费周章地把朋友们聚在一起,虽然是以生日宴会作为由头,但这种有些神经质的人,所作所为从来都不会那么片面。
威廉为此设计了精致的邀请函,又让管家精心缜密地计划宴会流程,用心到这般地步,那一定会在很多地方泄露他的心思。
比如那首诗,里面就藏了很多的秘密。
诗的第一段就写道财富和名利再也取悦不了我分毫我只想送些东西给你,我的朋友。
高朗说得没错,威廉有可能提前做过财产公正,要将自己的财产送给赴宴的朋友们,这或许就是他所谓的礼物。
等这些线索拼在一起后,隐隐出现了一个他们谁都没想到的故事框架。
陶心远后背蓦地一僵,沿着他的脊椎升上来一股战栗,他脚步不稳,几乎是扑到其他几人面前。
他拉过乔原和伊代皓白的手看了看,又去检查了段程望的手表。
六位嘉宾,除了吴明铎带着私人手表以外,其他人的手表上的示数都还是“100”。
无一例外
陶心远说“朗妈这次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高朗没想到自己被陶心远点名认可,他嘿嘿笑,“啊真的吗”
陶心远说“这个数字不是电量,也不是生命值,它可能代表着我们各自能够获得的财产份额。”
陶心远的话像扔进池塘里的爆竹,炸飞了一池无辜的鱼。
他不在乎其他人或震惊或不可置信的反应,他说完就下意识抬眼去找南泽。
他这个动作实在是太自然了,就好像寻找阳光的太阳花,又好像玩累了就该回家寻找怀抱的孩童,似乎确定自己投出去的目光不会落空。
但实际上陶心远还是有些忐忑的,他亲近着南泽,却又胆怯着。
他微微抿着嘴,当目光接触到南泽的眼睛时,整颗心都放回到了肚子里去。
南泽同样凝视着他。
可南泽眼底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
南泽对于这个游戏的态度有些太通透了,和在场的每一个嘉宾都不一样。
陶心远不由地咬住了嘴唇。
伊代皓白是所有人中最兴奋的,他投入了巨大的激情在这个游戏里,每一条新发现的线索,每一支新开启的支线,都令他雀跃。而其他几人,或多或少都已经进入了角色,起码都愿意参与进来。
而南泽却始终保持着过于克制的态度。
倒不是说南泽不配合,相反,南泽思路敏锐,很多时候都能直戳要害,把缠绕成团的线索拆解理顺。但他不争不抢,总是云淡风轻地站在一旁,在推理环节里甚至没有太多的存在感。
就好像游戏推理、闯关破局对南泽完全没有吸引力,这根本不是他的主场。
陶心远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他离南泽最近,又共享了彼此的秘密,所以这种感觉更加明显。
他觉得南泽比起游戏参与者,更像是一位引导者,属于他的引导者。
南泽从一开始就在引导着他的思路,当他被卡在一个纠结的节点无法突破时,南泽便会顺手点一点他,让他的思路回到正轨上。
同时还有一个细节,陶心远此时此刻回忆起来,更加肯定自己这种直觉。
就是在录制第一期的时候,他在自己房间里发现了刻着七道刻痕的小提琴,他情绪顿时有些不受控制。如今再倒回去想想,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觉得南泽对他的态度发生了改变。
南泽时不时地会跟他强调,这是一个游戏,这只是一个游戏。
希望他全心投入去痛快玩一场,但在他沉浸太深的时候,又会适时地拉他出来。
南泽似乎真的是在引导他。
陶心远第一次在和南泽对视的时候有了躲闪的想法,他也这么做了。
这种突如其来的感受莫名有些心酸,像堵在胸口的一块石头,冲散了他刚发现新线索的兴奋。
陶心远垂下眼,看着自己的脚尖,却又忍不住想往前看,把南泽的脚尖一同收进视线范围内。
这真的只是个游戏吗
陶心远抿起嘴,沉默地在心里画了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