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玧沉思须臾,认真道“孤今日看见了许多疾苦百姓,本来以为,近来父皇多颁良策,民心当十分归顺,却不知百姓对当权者之事充耳不闻,上位者自以为的良策,百姓却很难感觉到。”
沈熙点了点头,微笑道“太子殿下十分聪颖。”
迟玧连忙道“孤不过是低陋拙见。”
沈熙抬头,勒紧缰绳,放眼看着面前一片广阔,他说“殿下,臣是亲眼看着陛下如何打下的江山,曾经这里都是一片废墟,百姓生活不易。守成之君最容易犯的错误,便是过于着眼于大局,却不知天下倾颓,不过是在一瞬之间。”
迟玧在读大晔史时,也曾被里面的记载所震撼,他出生于太平盛世,只看到已经做了帝王的父亲,却想象不出,对他毫无办法的迟聿,当初是如何领着一支大军,所到之处无人可挡,震慑天下的。
迟玧其实不怕他父皇。
他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犯了错,头一次被罚跪在殿外反省时,受了风寒,那夜母亲抱着他不肯撒手,连一向威严的父皇,也悄悄坐在他的榻边。
迟玧是醒着的,却在装睡。他感觉到爹爹亲自喂他喝药,帮他擦身子,还轻轻骂他“臭小子”,虽然醒来时爹爹已经不在身边,但迟玧知道自己的父亲,深深地爱着娘亲和自己。
他想象不到,史册记载的那个杀伐决断的活阎王,真的是他爹吗
迟玧回宫后,又好好地将大晔史读了一遍。
读到末帝商述时,迟玧却怎么也想不通了,便跑到爹爹寝宫,却只看到在榻上小憩的娘亲,迟玧下意识地将书往伸手藏。
迟玧知道,末帝商述是娘亲的亲哥哥。
他虽然不曾听父母提过,却也明白,母亲与自己的哥哥,一定是有什么内情的。
商姒却一眼便看到了他身后的书,不由得微笑道“玧儿,你找你爹爹做什么呢”
迟玧只好上前,坦诚道“儿臣读大晔史,却有些不解。”
商姒倒是好奇了,“说来听听”
迟玧见实在推脱不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儿臣看到史书上关于末帝的事迹,却觉得奇怪。总觉得末帝好像并不介意爹爹夺他的江山,这是为什么呢”
商姒笑道“大晔气数已尽,末帝知道,这非他一人之力可以逆转。”
迟玧又道“可既然如此,为何末帝一开始不选择逃跑,而是在长安被破后不久,重新回朝”
商姒开始沉思。
其实那时候,她想的是为了无辜之人,所以不允许自己逃避。可迟聿会重新将他扶上天子之位,不过是一时兴起,为了更好地将她留在身边,至于史书上的种种揣测,其实都是瞎扯淡。
想了许久,商姒试图解释,“玧儿,身为末代天子,明知江山不保,却仍旧会站出来,因为他若放弃了,那么还在苦苦挣扎的那些人,便彻底只有死路一条。可他选择的面对,并不是玉石俱焚的反抗,他只是想用平和的方式,将天下交给下一个人。”
迟玧却不解,“为什么一个天子,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若做惯了最高的位置,一定不会甘心从此沦为下贱之人,这样活下去,岂不是会被人嘲笑”
商姒不由得笑了。
她伸手刮了刮儿子的鼻尖,柔声道“正是因为所有人都想不通,天子才会死于吴国攻打长安的那一战之中。所有人都在争在夺,但是他想的很简单,他只是想活得对得起自己。”
当初商姒想过逃避,但是她还是选择回来,她试图反抗迟聿,在彻底明白形势之后,便下意识主动取悦迟聿,以争取天子最自然的“死亡”,她希望改朝换代没有硝烟发生,后来实在是到了万不得已,才选择利用阿宝的武器保住长安。
商姒其实没有什么野心,所以前世和今生,即便最为阶下囚,也是安之若素的。她小时候过得不好,也曾想过回馈世间以恶意,但是偏偏就因为那么一些对她好的人,她还是想要做最真实的自己。
当初恨过的人,如今早就成了冢中枯骨,其实也没什么好回想了。
商姒道“玧儿,史书上所说的,未必是真的。但是你要记得,将来若做君王,不要过于执着于权术了,你爹爹当年行军打仗时,与将士同吃同住,身先士卒,所以才得人尊敬爱戴。”
迟玧点头,“儿臣明白。”
似乎感觉到什么,迟玧转过身来,正看见迟聿负手站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和娘亲。
迟玧仰头唤道“爹爹。”
迟聿走到跟前来坐下,笑吟吟道“都听你娘的。”
商姒低头一笑,伸手拉一把迟聿的衣袖,迟聿含笑瞧她一眼。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但过往那些事,也早已不用多说。
曾经的那些,小辈们不知道,但他和她,却亲眼见证。
还会一直铭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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