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守墓人的时候, 是在松城东郊的墓地。
父亲带着我,说是去看望旧友, 便到了这里来。
守墓人和父亲描述的一样,气质沉稳, 身材高挺, 俊美非凡, 一双幽深的眼眸不时闪烁着金色光辉。
他的名声在松城并不小。
人人都说他是得道高人, 每天都会有从世界各地飞来,专门听他说话的人。
但守墓人的性子和他的名声一样大。
无论多少人请他出去,开什么样的价位,他就是不离开这片墓地,即使必须离开, 也会很快回来。
父亲自如和与他搭着话:“真不打算走出来言蹊已经走了十年了, 你还是这个模样,一点都没变。”
守墓人采摘着绽放的花朵, 随意拒绝了他的提议:“不必了。”
“要不换个地方住, 你看看这里, 交通不方便, 周围也没有什么商店, 生活多不便利。”父亲继续劝说。
守墓人捧着满怀的鲜花站了起来, 我仰起头看他。
在那大丛缤纷花朵中, 我看到守墓人的脖颈上带着的那条银色吊坠, 吊坠中间小心的保存着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上的人看着镜头, 一身清冷的气质, 叫人挪不开眼睛。
父亲也看到了那张照片,他的情绪显然低落了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若是我们早点出来就好了。”
“早或晚都没有什么区别。”守墓人捧着花向前走去,一面走细细将花枝上的尖刺一一拔掉,“那个情况下,现代的医学已经不可能把言蹊救回来了。”
他的手很稳,花瓣上的露珠都没有被抖落一滴。
穿过大片大片绽放的花丛,我们终于走到目的地。
大理石制成的墓碑立在哪里,雕刻着墓主的名字。
顾言蹊。
这就是父亲和守墓人讨论的人吗
没有人回答我,两个大人安静的站在墓碑前,将满怀鲜花整整齐齐的摆放好。
他们的动作虔诚而仔细,那些花朵簇拥着墓碑,竟有种盛大的感觉。
“明明只相处了七天,”父亲感叹的看着墓碑,“十年过去,我还是能把他的一举一动记得清清楚楚。”
小小的我仰头看着墓碑。
上面放着一个永远不会醒来的人的照片。
他唇角微微挑起,露出一个清冷的笑容。
那笑容距离如今已经过去了十年。
祭拜过后,父亲牵着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前往下个地点。
“但说起来,就算你不愿意走,也没办法在这里呆多长时间了。”
走之前,父亲站在墓园之前,叹了口气。
守墓人抬起头,不知为何,我只觉得他眼底的金色光芒深沉了些许。
“为什么”
“听说这里已经被别人买下来,要开发成一个。”
“是什么人买下的。”
“好像是启航集团”
“启航的名字不好。”守墓人说道。
金色的流光在他眼底闪耀,就像是沉睡的雄狮被入侵领地的敌人惊醒,发出咆哮之声。
不知为何,他的眼神与那张照片,让我深深的好奇。
“叔叔。”我第一次开口,“您为什么要留在这里”
“我在等人与我赴约。”
“是什么人那个顾言蹊可你老是呆在墓园里,他回来不会嫌弃你吗”我好奇的问,“爸爸就一点都不喜欢到墓园来”
父亲一把将我的嘴捂住,他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看,急忙对守墓人解释。
“我会好好教训他的。”
守墓人挥了挥手,他眉眼间带上些许恍然。
“不,或许是这孩子提醒了我。”
自那之后十五年,我再没有见过守墓人,直到与父亲闹翻,孤注一掷的投身商界。
那是一个高端的宴会,各行各业的名流汇聚一堂。
我穿着廉价西装,站在宴会的角落,和许许多多如我一般的年轻人满怀野心的看向宴会的中央。
守墓人就是在那时候出现的。
许许多多我仰望的人物将他簇拥在中间,谄媚的笑着,但我第一时间便认出他。
十多年过去了,那个英挺高大的守墓人似乎没有任何改变,他半长的头发整齐的束在脑后,穿着得体的衣装,眼眸中带着若隐若现的金色流光。
在场的明星何其多,可他站在人群中,却像是鹤立鸡群,生生压下众人的光芒。
我很好奇,守墓人为什么离开了他的墓园,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个时候的我,更想知道,守墓人能不能帮我走进那个圈子。
毕竟父亲与他很是相熟。
我端着酒杯,小心翼翼的接近了哪里。
“穆道长。”我听到有人叫他,“那种情况的难题您也能解决,真是太厉害了。”
守墓人微微抬眸看了看他。
我总觉得他像个世外高人,似乎不应当适应这样的场景。
他也的确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但不同的是,他仿佛一个帝王,而我们都是他手下的臣子,他在这里,如鱼得水。
我捏着酒杯,有些紧张,身旁的同伴凑了过来,感慨的对我说。
“你认得他吗他原本是松城墓地的守墓人。”
同伴似乎很有谈兴,他喋喋不休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