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渊将金桔枇杷羹往远处推了推, 偏头看着一脸羞红的阿圆微微一笑“你的东西都被清念安排在了朕的寝宫。”
“寝、寝宫?!”阿圆陡然瞪圆了眼睛, “养心殿前前后后的偏殿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座, 你怎的、怎的就……”
她咬了咬唇,局促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裙子。
齐渊看着她湿漉漉的眸子缓缓一笑“总要为你的安全考虑。”
“南疆人阴险狡猾, 动不了朕自然会将主意打在朕身边人的头上。”齐渊沉声道“皇祖母与母后今夜便会离京, 也只有你傻, 巴巴地进宫来。”
阿圆注视着齐渊那如深渊般的漆黑双眸, 好似恍然明白了些什么“我说这消息怎么这么快就传到我这儿来了……”
她缓缓低下头,抿了抿唇,心里升起一团愧疚“对不起。”
齐渊夹了一小段醋芹, 慢条斯理地咬着, 清脆的声音“咔嚓咔嚓”的,听着十分舒服。
他抬手, 缓缓将那道色泽金黄好看的金桔枇杷羹端了过来, 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颇觉意外地扬了扬眉尾。
这枇杷羹果味清香,清爽的果酸味混着淡淡地清甜, 竟出乎意料地对了他的口味。
齐渊正欲再舀一勺, 却陡然捞了空。他偏头看向一边蹙着眉头、满面沮丧的阿圆微微挑了挑眉。
“酸……”阿圆声音微弱,整个人好似枯萎了的娇花一般“我不该与你使小性子的。”
他凝视着面前可怜巴巴、双眸雾气蒙蒙的姑娘淡淡开口“这金桔枇杷羹做的不错,今晚夜宵就上这个罢。”
“夜宵?”阿圆不敢置信地看着齐渊,拿起勺子舀了一丁点儿尝了尝, 酸的红了眼睛。
“喝口茶。”齐渊将茶盏递到她嘴边, 喂着她喝了一口“还酸么?”
阿圆酸的脑仁儿嗡嗡作响, 眼眶中续满了泪水“齐渊,我想吃糖……”
“清念,去取些甜的点心来。”
清念不敢耽搁,忙应声去取。她腿脚快,尚膳房离的又不远,不过一会儿,清念便端了四五样甜口的点心走了进来。
“退下罢。”齐渊淡漠开口,将那装着粽子糖的小碟子亲手端到了阿圆面前。
“喏。”
直至阿圆将粽子糖放入口中,她才觉得自己好受一些。
阿圆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看着那碟子卖相上佳的酸辣凤爪心中更是内疚“对不起……”
“这已经是你今日跟朕说的第二声‘对不起’了。”齐渊捏了捏她的脸颊,见阿圆蔫嗒嗒的小模样不禁笑了笑。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啄了啄“你若还是如往常一般处处谨小慎微,朕也不配当这个皇帝。”
阿圆抬了抬眼睛,抿着唇看向他,心中更是堵得厉害我不光拖累了他,还逼着他吃这些不是人吃的东西……
她缓缓一叹,愧疚难当。
齐渊知晓她心中想法,伸手一扯,将阿圆揽入怀中,轻轻吻着她的发顶,温言软语“有个忙还需你帮。”
阿圆闻言,眸中闪过一抹兴致,一脸期待地看着齐渊“我可以帮到你吗!”
“每隔几日陪朕去寿康宫或是长安宫用顿晚膳,如此应当可以瞒天过海。”
“就这么简单嘛!”
“就这么简单。”齐渊淡淡一笑,漆黑的眸子满是宠溺温柔。
“我会好好吃的!”阿圆用力地点点头,心中阴霾一扫而空。
“朕会护好你的。”他看着高高兴兴的阿圆低声呢喃,眸中满是清浅笑意。
阿圆揪着他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渊好看的下颌线,眸子璨若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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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没能陪你一起过生辰,这顿算是补上了吧。”程寻笑眯眯的,眉眼温和如水。
“一晃都过去六年了……”阿圆看着桌子上精致的菜肴不禁有些感慨“我还记得初入宫那年,在宫里吃的第一顿饭是配着卤鸡腿的白饭。”
阿圆说着,哑然失笑“那还是我第一次吃到整个的鸡腿。”
“以后我们都会有吃不完的鸡腿的!”姚蕴安将那盘子麻油鸡中的鸡腿夹给阿圆,三个姑娘相视一笑,十分有默契地举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梅子酒入口清甜微酸,夹杂着淡淡的酒味。果香与酒香融合的恰到好处,分毫不多、也分毫不少。
“只有你才能将梅子酒酿的这么好喝了!”阿圆咂了咂嘴巴,眉眼盈着浅浅笑意。眼波流转之间,竟与齐渊有些相似。
程寻吃了一口莲子冻,定定地看了阿圆半晌缓缓开口道“你与皇上愈发像了。”
“像?”阿圆动作渐渐变缓,疑惑地看着程寻。
“你有时也会像皇上那样,表情淡淡的,便是连笑都透着一股子深不可测。”
阿圆眉头轻蹙,脑海中渐渐升起自己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她抿了抿唇,不禁打了个寒颤“你胡说,我才不像!”
“怪吓人的!”
程寻与姚蕴安看着阿圆那一脸严肃的表情,控制不住地笑出声音来。
阿圆闷闷不乐地揉了揉面颊,仰头喝了一杯梅子酒“快别笑了,真挺怕人的……”
姚蕴安止了笑,一脸好奇地看着阿圆问道“你现在还会怕皇上吗?”
“怕!怎么不怕!”阿圆扁了扁唇,看着小姐妹略带鄙夷的眼眸,不服输地梗着脖子道“大齐百姓的生死都握在他的手里,我怕一怕又不丢人!”
“是不丢人……”姚蕴安白了她一眼嘟哝道“不过也没强到哪去。”
“别听她的。”程寻拍了拍阿圆的手轻声道“伴君如伴虎,凡事谨慎些才好。”
“阿圆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家境贫寒、如履薄冰的小宫女了。”姚蕴安抿了一口酒,眨了眨眼睛笑道“今儿中午还刻意做了一桌子极酸的膳食给皇上,连她离宫前酿的那坛子白醋都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