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大齐上下张灯结彩,便连四岁稚童脸上都带着喜气。
阿圆一早就被人从被窝中拎了起来,宫中来的嬷嬷皆笑意满满地说着吉祥话。阿圆掩唇打了个哈欠,看着面前嬷嬷们一开一合的嘴唇,困意更甚。
“可不能再睡了,误了吉时可不吉利”云映晚看着阿圆的模样轻轻晃了晃她的肩膀。
“四姐姐昨儿明明睡得比我还晚的,怎的这般精神”阿圆声音糯糯的,透着一丝沙哑。
云映晚眨了眨眼睛,眼下的黑圆圈尤为醒目“你睡后我就到院子里练剑了,神清气爽。”
阿圆一怔,瞬时便清醒了不少“练剑”
云映晚点了点头,恍然想起了什么,玉般的面容染上一抹红晕。
阿圆察觉到她眸中的异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四姐姐恐也不能在家中久留了。”
“都是做娘娘的人了,说话还是这般没有遮拦。”云映晚嗔怪地瞪了她一眼,姐妹两个正笑闹着,外面丫鬟传了一句“镇远侯府的乔老夫人过来了。”
阿圆与云映晚一愣,连忙站起身来去迎。
“老身拜见皇后娘娘。”
阿圆一时没反应过来乔老夫人是在唤自己,还是程寻碰了碰她的手肘才回过神来。她慌忙去扶,白皙的小脸儿有些红红的,很是不自在。
乔老夫人与老侯爷琴瑟和鸣,老来子孙满堂,儿孙各个都是有出息的,整个大齐放眼望去没有不艳羡的。她年岁已老,本不经常出门,此次前来为阿圆梳头还是齐渊刻意上门去求的。
“这模样,真标志便是我这把老骨头见了也酥了一颗心去”乔老夫人面容祥和,十分慈爱。
阿圆羞红了一张脸,搀着老夫人坐下,轻声吩咐人上茶。
乔老夫人歇了一顿茶的功夫,扶着阿圆的手让她坐在妆台前。她抚着阿圆身后披散的鸦青长发,微微有些浑浊的眼睛闪过一抹亮色“这头发跟缎子似的,真好”
阿圆从镜中看着乔老夫人拿起精致的象牙梳,笑眯眯地缓缓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发齐眉,三梳梳到儿孙满地,四梳梳到四条银笋尽标齐”
待头发梳顺了,乔老夫人将手中的梳子交给身后侍奉的梳头嬷嬷“年纪大了不中用了,这新娘头啊就让嬷嬷梳罢。”
阿圆听着那年迈苍老的声音连忙命人将老夫人扶下去歇息,还没等见人踏出房门,身旁的嬷嬷便笑着道“娘娘坐正些,该梳头上妆了。”
她乖乖地转过头来,一动不动任由嬷嬷们摆布。小半个时辰过去了,嬷嬷小心翼翼把凤冠戴在阿圆头上,那本是挺直的纤细脖颈瞬时就晃了晃。
“太重了些”阿圆看着头上那华丽非常的凤冠欲哭无泪我明明交代齐渊要尚服局制一个轻巧些的凤冠的
嬷嬷点上最后一笔花钿,笑意洋洋道“皇上体贴,这凤冠已是尽量减了重量的。”
阿圆扁了扁唇,由人服侍着穿上吉服,一屋子人皆情不自禁赞叹了一声。
她一改稚气面容,红唇柳眉、眸若清泓,眼尾细细勾勒的金色凤纹更是给她添了几分华贵。程寻与姚蕴安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姑娘已然有了几分母仪天下的模样,都欣喜地落下泪来。
嬷嬷扶着她前往正厅拜别父母长辈,甫一跨进厅中,季氏便肿着眼睛走上前来,握着阿圆的手泫然欲泣。
“竟就这样嫁出去了”季氏一颗心早就碎了一地,她千盼万盼的女儿在家中只待了不到半年就要嫁给他人了。
“娘亲”阿圆红着眼睛,拉着季氏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
“皇上、皇上迎亲来了”一名小厮气喘吁吁地走了进来,声音都是带着慌张的。
“皇上亲自来了”云盛开惊的起身,自古以来的帝王大婚都是欢欢喜喜地将女儿送入宫中,就没有皇上出宫迎亲的道理。他看着自己那怔愣的小孙女不禁笑了笑,悬着的心落了回去。
皇上此举明明是在为阿圆撑面子。
阿圆望着外头,盈盈水眸满是感动。
“吉时到了。”嬷嬷在一旁提醒着,阿圆含泪一拜,软糯的声音带着沙哑哭腔
“葭葭这就走了。”
季氏揪着手中的帕子,心中虽是不舍但也生怕误了吉时,只得生生忍着。
阿圆由嬷嬷扶着,一步三回头,眸中蓄满了泪水。
齐渊静静站在显国公府门前,心中盈满喜悦与焦躁阿圆怎的还未出来
他面容如往常般平静无波,笼在袖中的手却是紧紧握着。关节处泛着白,几不可察地打着颤儿。
一抹红色衣角翩跹而出,似是舞动的蝶跃入他的心中。他几要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深邃眼眸撒入一把耀眼星辰。
阿圆远远便看见那同样穿着吉服的俊逸男子,脸上一热,缓缓垂下眸去掩着醉人羞意。
齐渊亲扶着阿圆上了銮驾,抬手落下车帘转身骑上高头大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