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少年正在最能跑的年纪上,两三秒时间食堂老头们刚刚反应过来这群打架的瘪犊子跑了,可那几个瘪犊子都各往南北跑了十几米了,他们就是回去骑电驴都撵不上。
周齐一路跑出去一千多米,到了教学楼底下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扶着树:“到教学楼了,那群老头应该不至于一路追到这里来。”
撒丫子跑一千多米就是周齐的体力也撑不太住,可回头看那个应该天天坐教室里念书的年级第一竟然比他还轻松,脸不红心不跳地站在他后面,目光不善地看着他上气不接下气。
周齐喘着气道:“刚才对不住了,那几个老头非要我交校园卡……把我班级名字记下来,你还过来叫我名字一副跟我认识的样子,我要跑就只能拉你一起跑了。”
傅明贽没说话,只蹙紧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被周齐拉过,也沾满了红烧酱汁,已经半发干,黏糊糊得怪恶心。
他想问周齐刚才叫他的“王八公”是什么意思,但看见脏兮兮的周齐和脏兮兮的手臂,面无表情道:“先去厕所洗干净。”
“行。”
周齐应了下来,跟在傅明贽后面上了楼,一边上一边想:王八攻好像还没有那么难相处
至少心胸挺大,这都没发火。
被寸头拽着在地上滚了一遭,周齐衣服裤子上都快被汤汤水水浸透了。一中夏季男式校服是短袖白衬衫配藏青色长裤,周齐嫌校服裤子松松垮垮换的运动裤,现在跟衬衫一起脏得往下滴菜汤,头发梢也是湿的。
周齐被自己恶心得不行,先打开水龙头把头埋了进去冲头发。
他被凉水激得一哆嗦,余光看见傅明贽还在洗手——傅明贽跟他不一样,就手腕沾了一点脏东西,可他洗了好半天。
王八攻肯定有洁癖吧
周齐洗个头的功夫,看见他洗了四次手,还在冲手腕。
周齐关了水龙头,头发湿嗒嗒地贴在额前滴水:“问你个事,我不住校,学校没衣服,你有干净的衣服吗我想借件衣服穿。”
傅明贽看了他一眼,周齐像被兜头浇了一桶水似的,哪儿都是湿的,发梢的水珠沿着他面颊向下淌,让他眼睛显得湿而亮,看见傅明贽看过来,周齐还露出一口白牙笑了笑。
“在我柜子里,”傅明贽移开视线,继续冲洗着手腕,不冷不淡道,“没上锁,你自己去拿吧,不用还给我了。”
“行,下午我再给你买套新校服还你。”周齐已经转身向洗手池外的柜子那里走了,他边走边说话,“你多大号xl”
傅明贽没回答,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周齐拿着衣服回来了,虽然傅明贽没回答,但应该是xl——傅明贽和他穿一个号的。
他前两天量了量自己的身高,比起二十一岁,他就矮了一厘米,现在一米八二。
傅明贽跟他差不多高,或者还比他高两三厘米。
还在午休的时候,教学楼里空荡荡的,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听见回声,于是周齐也懒得进厕所了,直接在男女厕外面的洗手台前脱衣服:“你待会儿回教室还是回宿舍你午休吗”
傅明贽关了水龙头,他习惯性地向镜子里看了一眼,却看见周齐赤/裸着上身,少年的肩膀仍有几分单薄,但显然锻炼良好,薄薄的肌肉覆盖在线条流畅的躯体上,在暗淡的洗手台前白皙得刺眼。
周齐还在解裤子。
傅明贽迅速偏开了视线,不去看镜子里的周齐也不去看身边的周齐。他原本没那么多话,但在现在,他没忍住问周齐:“你就在这里换衣服”
看见周齐在他眼前换衣服,傅明贽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不想看见。
周齐想了一会儿,从洗手台上抽过衬衫披上,又开始解裤子:“中午没人,厕所也没监控,换个衣服怎么了”
周齐真把裤子脱下来了。
傅明贽盯了周齐的脸半晌,转头就走:“不可理喻。”
可傅明贽刚刚转过身,猛地看见从女厕所里走出来一个女同学,锅盖头,校服整整齐齐,戴着黑眼镜,呆呆地。
特别是在傅明贽旁边看见衬衫扣子还没扣,裤子没穿,踩在aj上的周齐的时候,更呆了。
周齐感觉不太对,往傅明贽看的方向看了一眼。
空气突然寂静。
傅明贽只觉旁边的人硬生生把他掰了过去,温热的手臂从后面勾在他脖子上,削瘦的胸膛贴着他背脊:“操,我错了,帮我挡挡。”
有什么事是比换衣服被女同学撞见更尴尬的事呢
女同学认识你。
以周齐的眼熟程度——黑眼镜十有八/九是同班同学。
黑眼镜这才如梦初醒,比周齐还慌张,匆匆地往厕所门口跑,只在傅明贽面前顿了一秒钟,连头都没敢抬:“对、对不起,打扰了,你们……你们继续。”
傅明贽很讨厌别人碰他。
包括周齐。
但除了厌恶,似乎还多出些陌生的什么——皮肤忽然变得敏感,每一寸与周齐碰触到的皮肤触觉都清晰地让傅明贽感受到另一个人的存在感——这个人是周齐。
傅明贽几乎不假思索地将周齐勾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推了下去:“不要乱碰我。”
——这句话像在故作掩饰。
傅明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有了这样一个糟糕、荒唐的念头。
不过所有的心思变化都是傅明贽一个人的。
周齐麻溜地套上了裤子,扣子就系了两颗,已经开始蹲地系鞋带,一边系鞋带一边不忘说话:“年级第一,你是男德班应届毕业生吗”
傅明贽皱眉:“什么意思”
周齐系好鞋带,开始慢条斯理地系扣子,他那双亮得让人心悸的眼睛瞧着傅明贽,嘴角带笑:“那你怎么比我奶奶还封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