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
一阵呼喊声由远及近。脚步声纷沓而来。
宋问的心提到了嗓子口。
眼神向后一瞥。
张曦云也不乱,依旧平淡说道:“不怕死的人,我的确见过不少。可我从来不会敬佩。连生命不眷恋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谈礼法仁义?”
“我不怕死,但我贪生。该死的时候,万死不辞。不该死的时候,我却最讨厌别人来威胁我。”宋问也是冲道,“偏生得不识时务。叫国师您失望了。”
张曦云走过来,一手捏住了刀刃,笑道:“是吗?”
宋问心中千回百转,却是伸长了脖子,斜睨着他,露出一个略带讽刺意味的笑来:“你杀不了我。你不知道我是谁。或者说,你知道我是谁。”
张曦云一时真被她唬住了。又开始打量她。
竟莫名觉得此人有些熟悉,只是想不起来。
“先生——!先生你在哪里!”
“宋先生!”
“宋——问诶!”
“乱喊什么?你想死不成!”
“在这样的当口,您真会自惹麻烦吗?”宋问道,“多少人见我进来,多少人在等着我出去。既无心杀我,何必再诸多把戏?莫非国师以为,一而再,再而三的恐吓,我就会怕死吗?”
“我从未想过要杀你。”张曦云松开手,后退一步,看着她道:“活着比死痛苦多了。”
宋问偏头,看向左侧的侍卫,讽道:“既然总有人,背信弃义,苟延残喘也要活着。想必活着,比死了,还是要好一些的。”
庭院的大门,骤然间被人踢开。
剑拔弩张的场景,暴露在众人眼前。
宋问闭上眼,后背都要被冷汗浸湿了。
冯文述脸色刷白,上前道:“国师,这是何意?先生若非冒犯您了?也不必如此兵戈相向。”
张曦云平静道:“宋先生说刀好,所以让她看看刀而已。先生,那这刀究竟如何?”
宋问道:“刀好不好,还得看人怎么样。凶器,还是宝刀,是由后人来定的。”
孟为提起一口气,觉得那刀异常刺眼,心道和他们还说什么屁话。直接便上前来。
一侍卫转向,将刀锋对准了他。
孟为也不畏惧,红着眼激动吼道:“有本事你就割下来,将我在这里杀了!有本事你将我们全部的人都杀了!否则漏掉一个,就要给其他几人报仇!来啊!下刀!你这刀不是好吗?”
那侍卫还真的不敢动手,被他逼得连连后退。
孟为两步冲到宋问旁边,一手推开那人的刀,将宋问拉到身后。
宋问呼出一口气,握住自己的手。
纵然大话说得不少,可心中是真的虚啊。
不敢露出一丝弱点。
只要有一点,张曦云这样的人,就会用它威胁一辈子。
钱,权,命,或人。
总有割舍不下的东西。
黄世谦等人已是吓懵了。
对面的是谁?是国师,是只言片语,就可以让你死无其所的人。
进士科的这些人,未免太不知死活了。
黄世谦摇摇头。
为心中燃起的这股念头深感惭愧,继而豪情涌起,咬牙,脚下跟着上前了一步。
“不过是想请宋先生喝杯茶。看来宋先生不喜欢喝茶。”张曦云拂袖道,“既然没有机会了,下次再聚吧。”
宋问退开,抬手,行礼。
其余学子让出路来,恭送他离开。
宋问摸摸脖子,大约是破了层皮,有股火辣辣的触感,但只有几道血丝。
能动手不哔哔的道理,忘记跟他们讲了。
孟为关切问道:“先生,您没事吧?”
“孟为。”宋问欣慰握住他的手,“你,真是我的得意门生。这一次,我要给你满分!”
孟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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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人之生乎地上之无几何也,譬之犹驷驰而过隙也。译:类似白驹过隙。
2:民不畏死,奈何以死俱之?译:百姓不怕死,为何还要用死来威胁他们。